她馬上打回了一個電話給袁主任。袁主任一聽是石萍的聲音,馬上就說,石萍,你怎麼搞的,打了你無數個電話你也不接,你現在在哪裏?

石萍說,對不起,我的手機開震動,放包裏了,沒有聽見。我現在在回赤板的路上,我想問袁主任,為什麼讓我終止采訪?

袁主任說,這個問題很複雜。西縣領導有反應了,他們給省裏的有關部門交涉了,上頭指令下來說這件事不宜報道,所以讓你回來。另外——

袁主任說到這裏時,停頓了一下,他的口吻顯得有些不安。

石萍一聽袁主任的話裏有話,她馬上說,袁主任,有什麼事你就直說吧,我承受得了的,不要吞吞吐吐的,如果是不想再讓我幹了,我回去寫辭職報告。

袁主任歎了一口色,哀傷地說,看來張副縣長沒有告訴你,你真不知道,我也不想親口告訴你這個事實。

說到這裏,袁主任又停頓下來了。

石萍著急地說,袁主任,有什麼事你就快說吧,不要再折磨我了,你這樣下去我會瘋的。

袁主任沉吟了一會才說,唉,這事你遲早會知道的,我就如實告訴你吧,但有一點,你一定要記住,並且答應我,無論我說的是什麼,你都要給我挺住。

石萍說,你放心,你說什麼我都能挺得住,我是個成年人,不是個孩子。

袁主任說,你能挺住就好,我希望你堅強些。我告訴你吧,你丈夫史未來今天早上在離赤板市5公裏處的地方發生車禍,他的車撞到了一棵大樹上,因為車速過快,當場就——

石萍一聽這話,她的大腦嗡的一聲響,她全身都麻木了,她手上的手機也掉了下去。

袁主任還在電話裏說,石萍,你要堅強些,你要挺住呀!

但是,他的這些話石萍都聽不見了。

夜深了,石萍獨自回到了家。她在袁主任的陪護下去看了史未來的遺體,並且拿回了史未來的部分遺物。袁主任陪護她時,一直挽著她的手,他是擔心她隨時會倒下去,袁主任滿臉的悲戚,石萍第一次覺得袁主任這個人的心腸還是蠻好的,像個大哥似的。

她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回憶著她和史未來有過的幸福和怨恨。

她看著茶幾上的史未來的幾樣遺物,手表,手機和一個包,心裏刀割一樣難受。她拿起了自己的手機,撥通了史未來手機,《愛在西元前》的曲子一遍一遍地響起,可石萍就是聽不到有人接電話了。

就那樣,石萍一遍一遍地撥著史未來的手機,《愛在西元前》的樂曲也一次一次地響起。

她撥著撥著,眼淚就流了下來,她此時真的恨史未來。愛和恨其實都是一樣的,都是一種性質,但她的恨已經變得毫無意義,人都死了還能怎麼樣?

她撥累了,把手機放在茶幾上,她此時的心是一坨冰。

突然,她聽到有人在說,剛才誰在撥我的手機?

那聲音陰森森的,石萍驚悚地站起來,她挨個房間挨個房間去看,哪有史未來的影子?

石萍又重新坐在了沙發上,她相信自己再也不會撥史未來的手機了。

這時,她家的座機突然響了起來,鈴聲刺激著石萍的大腦神經。誰會在這深夜裏來電?

石萍想,難道是史未來從陰間裏打來的電話?

不可能,不可能!

也許是袁主任打來的,他是不是覺得怕自己太悲傷了,打個電話來安慰自己?想到這裏,石萍拿起了電話,她喂了一聲後電話裏就傳來了一個沙啞的聲音,和那個她和史未來吵架那個晚上接到的電話一模一樣的沙啞的聲音。

石萍心驚肉跳起來,她問,你是誰?

石記者,你不用問我是誰?我沒想到你沒有采訪結束就逃回赤板去了,你不配做一個記者,我知道你是史未來的妻子,也知道史未來是肖莉莉的父親,盡管他在外麵改頭換麵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可是我找到了他。

我曾去過赤板,找過他,我讓他認肖莉莉,把肖莉莉帶在身邊,因為肖莉莉沒有了母愛,也沒有父愛。

一個沒有母愛和父愛的女孩子她會怎麼樣呢?

我現在告訴你一個現實,肖莉莉在學校裏對男同學經常挑逗,然後又在把男同學折磨得神魂顛倒時甩掉了。古求勝和古鋒都是她的犧牲品。

我知道,肖莉莉已經變異了,她甚至和李小芳搞同性戀,她讓李小芳叫她老公,她們經常在一起睡。李小芳也被她弄得神魂顛倒,李小芳的日記裏有記載的,她說她死也要和肖莉莉在一起,凡是肖莉莉接觸密切的男同學,李小芳都懷恨在心。古求勝和古鋒的死都和李小芳有關係。

肖莉莉曾多次對我說,她不明白她的父母為什麼都要棄她而去,給再多的錢又有何用呢?我理解她內心的痛苦,所以我千方百計找到了史未來,我把肖莉莉一切的內心深處的痛都告訴了他,希望他珍視自己的女兒,讓她有一顆明澈的心靈和光明的前途,否則會毀了她。但史未來拒絕了我,他殘酷地拒絕了我。

我本想帶肖莉莉去見她父親的,但我沒有那樣做。我怕他見了她之後不接納她,她會更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