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寡婦門前是非多(下)(1 / 2)

岑子吟自認為是個眼睛裏揉不得沙子的人,特別是瞧見了方大娘這樣跟自家老娘一樣好強的女人,白吃了別人這麼多天的飯,日後還要讓人照應,自然要想辦法還上恩情,不管別人心中怎麼做想,岑子吟自問做人做事該先過了自家良心這一關。

聽見外麵又有些吵嚷,岑子吟從房間裏走出去,發現是方大娘在訓剛回家的大郎和二郎,失了進客廳的衝動,又聽見前門又人敲門,福伯在應聲,岑子吟走了過去躲在簾子後麵偷窺。

來人是兩個官差,是來查問失火一事的,福伯打躬作揖的賠笑,解釋了半晌,道是三娘做飯,不小心引燃了柴堆,到底沒有引起火災,又與了那些官差些酒水錢,才把人打發走。

關上門,福伯便從櫃台後拿出一個賬本,滿臉憂慮的歎息了一聲在上麵記上一筆。

“福伯!你怎麼了?”岑子吟掀開簾子眨巴著眼睛問道。

福伯見到岑子吟便換了笑臉,“三娘怎麼出來了?沒什麼事兒,你進去吧,等下該吃飯了,我算完這些賬就進來。”

岑子吟道,“是沒錢了吧?”

福伯愣了愣,眼前這個三娘倒是像從未見過一般,往日家中這三個孩子從來不問油鹽醬醋的。

隨即欣慰的笑了笑道,“三娘懂事了。沒事,這些事兒你們小孩子不要操心了,有夫人和福伯在呢!”

岑子吟正要反駁,就聽見後麵喜兒在院子裏叫她吃飯,皺皺鼻子道,“福伯,我不小了,我娘十歲的時候怕是什麼都會了吧?您老也先去吃飯,吃完晚飯我來找你呀,你給我說說我爹娘的事兒好不?”

說完扭頭答應喜兒,聽見這邊福伯應了一聲,這才笑嘻嘻的跑去吃飯。

一頓晚飯就在方大娘的念叨聲中進行,主旨在於大郎和二郎不準再出門去惹事,以及要好好念書,岑子吟抿著嘴聽著,見大郎和二郎臉上都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心中免不了對這兩人有些不滿,都道家貧出孝子,這兩人明顯都被寵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想必之前的三娘也是如此吧?

“三娘,你也去念書!女兒家雖然終究要嫁人,能識字到底多幾分能耐,若是能做個女官更好,你娘我就是不識字,否則沒準也能像上官大人那般能耐。到時候看還有誰敢欺負上門來!”方大娘憤憤的道,顯然餘怒未消。

上官大人?岑子吟半晌才反應過來是上官婉兒,想不到這方大娘竟然有這樣的誌氣,岑子吟吸吸鼻子,嗯了一聲,心裏卻是在嘀咕,上官婉兒的下場……

方大娘聞言奇怪的看了岑子吟一眼,連帶著的大郎二郎也是滿臉的古怪,七舅公愣了愣,隨即笑道,“三娘是真懂事了。”

岑子吟知道又出了漏子,隻是低頭吃飯,不敢再說話,吃完飯把碗筷一推,便溜了出去。

找到廚房的張嫂問了福伯的去向,岑子吟向賬房走去,賬房就在小院子的一角,岑子吟一頭鑽進去就瞧見福伯愁眉苦臉的撥弄著幾串銅錢,麵前擺著兩個賬本,旁邊是一個硯台,上架著一隻墨跡欲幹的毛筆。

中國的文字在漢末就已經定型,繁體字看起來複雜了些,看習慣簡體字的岑子吟到底能連蒙帶猜的瞧出寫的是啥,其中一個賬本上寫著酒坊需要的用度以及酒館的盈利,另一個賬本則是記錄了家中的開銷,上麵寫了方大娘今天打砸的賠償,那幾個數字比起之前的用度來說實在是有些嚇人,差不多也就是酒坊需要采購原料的那個空擋。

岑子吟見狀不由得皺了皺眉,自古一文錢難倒英雄好漢,看樣子這個家也不過就是靠著酒坊的盈利勉強生存而已,基本上沒什麼積餘,若是家中出了個什麼大事,就連酒坊開工的原料錢竟也是湊不齊了。

岑子吟隻能無奈歎息,她現在連周圍的情況都搞不清,別說幫什麼忙了。

福伯卻是誤會了岑子吟的意思,笑道,“不認識?”

岑子吟正想搖頭,突然想到之前的三娘恐怕真不識字,隻得嘿嘿的笑了兩聲,“認不認識我都知道是沒錢了,對不對?”

福伯老邁的臉上皺紋笑得堆做一團,將手上那堆銅錢裝到櫃子裏,又將賬本收好鎖了起來,倒了一壺茶坐到書桌前,“三娘想聽些什麼?”

岑子吟道,“福伯記得的,我不知道的,都想聽。”

福伯笑了笑道,“那事情就多了,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岑子吟撅著嘴撒嬌,“那你就挑重要的講,好不?”

福伯點點頭,喝了口茶潤潤嗓子,像是陷入了回憶之中。

方大娘說起來嫁給岑元思的時候年紀已經二十來歲了,這年代的女子都是十五六就出嫁,早些的甚至是十三四,二十多歲已經是老姑娘了。本是一朵花兒,人又能幹,年輕的時候追求者就如同過江之鯽,奈何家中不寬裕,父母都是不頂事的,自己拉拔大了兩個兄弟還幫襯了族中的一些人,這麼著就把年紀給拖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