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嘉從大薦福寺出來,領著從岑家要來的管家去到皇家的作坊裏辦事,路過邠王府邸的時候順道進去瞧瞧李瑉。邠王府安嘉是再熟悉不過,他父親便是邠王府的侍衛,後來慢慢的升值到如今的位置,打小他就是同李瑉等世子一同玩到大的,其中李瑉鬼主意最多,和他最為相投。因此,看見安嘉進來,邠王府的人皆是紛紛不以為意的打招呼,基本上在這座府邸裏,除了個別地方他去不得以外,可以行走無礙。
到了李瑉房前的時候,周圍一片寂靜,探過窗戶一瞧,就能瞧見簡樸的房間除了床和桌椅便別無他物,任誰也無法想象這是邠王府的一個小王爺的屋子,那床上卷曲著一個人,身上還綁著白綾,安嘉搖搖頭,推門走了進去。
李瑉雖然傷的是臉,這會兒正被押在床上動彈不得,即便如此,在王府裏的地位也沒改變多少,如今邠王長子已經陸續長成,不少兄弟都開府出去單過了,府中自然是王妃和嫡長子的地盤,兩人雖然待李瑉還湊合,到底王府的用度不咋滴,李瑉依舊住在那間較為偏僻的房裏,除了李瑉躺床上癢的難受就沒了別人在,安嘉一瞧這冷鍋冷灶的情形,就知道眼前這位怕是又將王妃給氣到了。
一聽見有人進來,李瑉在床上掙紮,發出嗚嗚的聲音,安嘉走進去一看,這家夥被人堵住了嘴捆成一團給扔在床上,看樣子是回來以後不太消停,怕他亂跑或者是又不老實,所以才給捆成這樣。
看見來人是安嘉,李瑉眼裏露出一絲希望的神色,安嘉的眼裏露出一絲笑意,走過去解開綁在李瑉嘴上的布條,李瑉呼出一口氣,有氣無力的道,“他們為了不讓我說話,竟然連飯都不給我吃了,聞聞,這一身都餿了!”
安嘉在床邊坐了下來,伸手解開李瑉身上的白綾問道,“你又惹王妃生氣了?”
李瑉無所謂的道,“沒有啊!聽說她知道我臉上的傷是為了我師父,就這樣了。”
安嘉繼續替李瑉解開腳上的布條,“我以為,你挺喜歡她的。你明知道這樣王妃會生氣……”
李瑉手腳自如以後起來活動了一下,裝作沒聽見安嘉的話,安嘉端起放在一角的盆子出去替他打水,熱水是沒有的,井就在不遠的地方有一口,打了一盆回來,將帕子擰濕了遞給李瑉。
隨意的在臉上擦了一下,將身上的衣服脫下來一腳替到床邊,又將身上擦拭了一番,李瑉道,“王妃想我娶她?不要!”
安嘉道,“你總是要成親,這麼拖著不是法子,想要出去開府單過,總要讓王妃知道你有足夠的能力,或者有個讓她放心的人。”
李瑉一把將帕子扔回水盆裏,笑著轉移話題,“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安嘉知道無法再勸,正色道,“我去的時候她正打算將那些東西全部燒掉,足足兩大車,裝了五口箱子,我盡數送到一行大師那兒了。這丫頭可真不簡單,三年寫了那麼多東西,我還真有些好奇到底是什麼。”
李瑉笑笑道,“該是能讓她自保的東西。”這是岑子吟之前讓李瑉幫忙抄書的時候發現的,雖然他的確識字不多,好歹邠王府裏還住了些個大學者,王妃也是大戶人家出生,怎麼可能完全的不識字斷文?何況很多注釋方麵的東西岑子吟是一邊說一邊記錄的,雖然她並沒有發現自己思考的時候這個壞毛病。
李瑉對這些東西懂得不多,卻是深諳岑子吟絕不會把不能見人的東西給他來抄,東西從安嘉手裏再轉入一行手裏,即便有什麼犯忌諱的東西,這兩個人都不會害她,必然會幫她隱瞞,而這兩個人身邊的人也是與王家勢不兩立的,絕不會發生落井下石的。
李瑉這番作為隻是想替岑子吟的份量加上一兩個砝碼,心道是即便再不濟,有獻酒之功,加上皇帝才封賞了岑家,隻會對岑子吟的學問讚賞有加。至於能不能有多大的功勞就未知了,李瑉所不知道的是,這些東西裏麵有領先幾乎一個世紀乃至上千年的進步,岑子吟所做的改變雖然小,到底是古代不重視的緣故,這又為岑子吟日後的生活帶來了多大的改變,是誰也沒有預料到的。
安嘉皺了皺眉道,“我不明白你既然不打算娶她,幹嘛做這麼多的事?”
李瑉嘿嘿一笑,“我無聊。”
李瑉不想說,安嘉也拿他沒辦法,瞧見李瑉從櫃子裏翻了一套衣服出來隨便披在身上像是要出門的樣子,問道,“你這又是要去哪兒?你臉上的傷還沒愈合,王妃知道了非打我一頓板子不可。”
李瑉道,“進宮!”
安嘉挑眉,李瑉補充道,“王家那兩個在皇後麵前告了一狀,你家那個丫頭怕是早就恨不得對我落井下石了,把她放到大薦福寺也未必安全。總之,事情是一團亂麻。”
安嘉道,“我看不出我們有伸手的必要,她背後還有咱們大唐的第一富商杜先生,還有岑家的人。”頓了頓,補充道,“你進宮替她求情怕是事情會越鬧越僵。”
李瑉挑眉道,“誰說我要替她求情了?我是去告你家丫頭的,膽大妄為,竟敢欺主,現在我娶不到老婆了,她不陪我一張臉,就陪我一個老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