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子吟欲言又止,大郎見狀笑著道,“想說什麼就說,跟自己的哥哥還用得著欲言又止的麼?”
岑子吟道,“如果我說我喜歡上一個身份跟我不太匹配的人,大哥怎麼看?”
大郎挑眉,岑子吟神色認真的看著大郎,“我說的是真的。”
大郎的額頭跳了跳,略帶失望的歎息道,“你難道就不能稍微害羞點兒麼?這麼嚴肅,讓我以為你是在跟我討論今天該吃什麼?”
岑子吟聞言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我是在跟你商量人生大事,怎麼能不嚴肅?”
“什麼人生大事?”不知覺間馬車已經趕上了慢行的兄妹二人,方大娘從車前探出頭來問道。
岑子吟扭過頭笑道,“我在和大哥說要去瞧瞧那位盧家娘子呢,娘,二哥到底記住了沒有?”
方大娘明顯對毛躁的二郎行事還不太放心,把簾子一摔又回去與二郎說話了,岑子吟與大郎相視一笑,心頭不約而同的同情起在車內悶著的二郎,方大娘早就想當祖母了,岑子吟敢打賭,若是今天二郎表現的有半點兒不如方大娘的意,回去以後最少會被念叨上一個月。
很快便到了岑家祖宅,廖清荷一向守時,已是在門口等候許久了,迎了廖清荷上馬車,方大娘這才算放過了二郎,岑子吟也乖乖的坐回了馬車上,許久沒見到這位表嫂,她還真有些想念。
廖清荷的打扮十分的簡樸,卻是十分的得體,因為在孝期,都沒有穿太過豔麗的衣服,打扮卻是很鄭重,衣裙並非大紅大紫,也非素色,而是挑了一身墨綠色的衣服,頭上釵環皆是淡雅為上,並沒有金銀一類的物什,岑子吟瞧見了才想起對方既然是廖清荷介紹的,必然是極為注重禮節的,難怪方大娘雖然穿的華麗,色彩卻是選的淡雅,卻是隻戴了一根簪子。
在現代守孝這種事早就沒有三年這麼長久了,三五天的便將人送入土,隨即地球依舊旋轉,該幹嘛就幹嘛,除了個別感情極深的,否則便是歌照唱,舞照跳,更別提這些穿戴上的要求。
對老太太沒有太深沉的感情,岑子吟還真記不得這麼多的東西,還好她一向對穿著沒什麼要求,更是不喜歡釵環這些東西,總覺得戴在身上累贅,想了想近些日子出門穿的衣著,還好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該不會給對方留下什麼不好的地方。
方大娘與廖清荷一上車便說個不停,兩人就對方的家世和品行又做了一番深刻的探討,最終得出這門親事很不錯的結論,岑子吟聽的耳朵起繭,不願意搭腔,也沒辦法插進嘴,意興闌珊的拉著簾子往外看,突然聽見方大娘叫道,“摩加,停車!我有件事忘記給二郎說了!”
摩加連忙將車停下,方大娘風風火火的衝下車去拉著二郎說話,岑子吟開始歎息,“我娘太緊張了!”
廖清荷笑道,“當年我哥哥要娶妻的時候,我娘也是這般,由得她去吧。”
岑子吟唔了一聲,道,“昨兒個,我在盧家遇上薛易了。”
廖清荷道,“他又做了什麼?”
岑子吟道,“說那些東西是他寫的,然後,我就領著他去了京兆尹,也許會削去功名。”
廖清荷輕笑,“我就說他家的那個管家怎麼大半夜的往家裏跑,門房拖了半天才領他去見你二叔,後來就不知是怎麼了。”
岑子吟挑挑眉,“姑母的身子好些了麼?”
廖清荷道,“還是覺得胸口悶,否則今兒個便與我們同去了,你四嬸過些日子怕是要搬出去,過了年,公公回來,我們也該在外麵置所宅子了。”
岑子吟抿抿嘴,“二叔和二嬸的身子不是一直不太好麼?”
廖清荷道,“大郎成親,二郎成親,你們那個新宅子必然不夠大,有沒有想過搬回來?”
岑子吟搖搖頭,笑道,“我想在老宅子裏建個作坊,族裏的人來做事也方便些,不用兩邊跑麻煩,也讓這宅子多些人氣。”
廖清荷點頭道,“這個倒是不錯,不過,做什麼好呢?如今長安城的作坊遍地都是,怕是賣不起價呢。”
岑子吟笑道,“還是釀酒好了,不怕賣不掉,買些糧食放著也不愁其他,就是如今今上要禁惡錢,我怕到時候買賣不好做呢。”
廖清荷皺眉道,“今年的光景也不見的好,糧食價格太貴,釀酒未必劃算,還有沒有其他打算?”
岑子吟苦笑道,“還是表嫂與我說說做什麼吧,我倒是有個想法,到底被白蘭地的事兒給折騰怕了,咱們又不求大富大貴,就做些穩妥點兒的營生就好,不必太過麻煩了。”
廖清荷道,“家裏的情形我是知道的,兩間鋪子和一間酒樓的盈利不過剛夠你們一家上下的用度,如今族裏的大窟窿還真不好填,正經的營生也要有那麼多的本錢,過了年,家裏怕是要鬧饑荒了。”
岑子吟歎息了一聲,權力有多大,責任就有多重,岑家整個家族的命運交給了他們一家四口的同時,整個家族的重擔也要他們一家四口來背負,當然他們也可以不管,隻是,怎麼逃得過良心的譴責——既然扛起了這副擔子,那麼不做就不做,要做就要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