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王宅裏如同尋常般的熱鬧,岐王本就是個好熱鬧的,自打上次因為與駙馬爺飲宴一事害的駙馬爺與公主離婚,他便越發的沉浸在這酒色之中,來往的人再有能耐也皆是白丁,府裏的絲竹不斷,歌姬****都在排著新舞。
相較於邠王的多子,岐王的子嗣無疑要少上許多,加上岐王本身雖然奢侈,卻是遠遠不如李守禮一般的將家業敗個精光,自然兒子的待遇要好上許多,這十二郎便是個例子,雖然因為行跡浪蕩不太為岐王所喜,在府裏也是一位真正的皇親國戚該有的待遇,出門也不會隨意的賴賬損了皇室的體麵。
雅致的庭院,蜿蜒的溪流,別致的亭台樓閣,無一不是出自名家之手,走進這院子便是說走進了人間仙境也不為過,特別是在這四五月相交,春未盡退,夏意又悄然而至的時候,更是滿園的風情。
明媚的日子,侍女換上夏裝,眉間的花鈿,嫵媚的發髻,加上繽紛多彩的各色衣物,欲與園中的百花競豔。
不過,此刻走在園中的女侍們臉上添了幾分不該有的陰霾,六個人一組,手上各自拿著的是一個別致的食盒,這會兒從正廳隱隱傳來的歡笑聲和絲竹聲反倒是讓眾女的臉色都十分的難看,自從昨兒個開始,這十二爺就一直在廳裏尋歡作樂,這本不是什麼大事,可座上客竟然是邠王十七子,還不知從哪兒弄來了一個歌姬,那女人死活不從,隻說自己本是邠王府裏十五爺的人。
這事兒讓眾侍女皆有些心中不安,前段時間這兩位爺聽說就是為了一個歌姬爭的臉上下不來,十二爺回來還被老王爺訓斥了一頓,說他不該與邠王十七子爭執,沒想到這會兒兩個人竟然會再次為了一個歌姬聯手,而那個歌姬是邠王十五子的人啊!
十二爺不讓她們亂說話,領班的侍女說了,“這事兒咱們不報有罪,報了也有罪,主子麵前沒有兩麵討好的事兒,若想處處落好,便要小心到最後沒一處好!十二爺是咱們正經主子,當奴才的就沒出賣自己主子的道理。”
話是如此說的,眾人心中卻是比誰都雪亮,十二爺犯了過錯,老王爺不能罰的狠了,哪次不是下麵的人受罪?不是她們不忠心,隻是跟了這麼位主子,心裏老是七上八下的,不知道這次又要鬧出多大的事兒來。
邠王十五子,那可是個得罪不起的爺!
隨著領班的侍女進了正廳,十二爺沒老老實實的坐在主位上盡賓主之儀,卻是跑到下麵來與那位十七爺勾肩搭背的坐在一塊兒,低聲不知道在說什麼,十二爺身邊的侍從一個眼神,眾侍女隻將手中的菜肴酒水擺在那位十七爺麵前。
“那女人的脾氣可倔的很,”十二爺道,臉上卻是帶著一抹躍躍欲試,順從的女人他們見的多了,不順從卻是不多,特別還是一個歌姬,說直白點兒不過就是一個誰都可以上的女人,到這會兒竟然跟他擺起了臉子,說什麼是十五爺的人,這人都到府上了,還能是十五爺的人?不過,他想的卻不是這個問題,反而是眼前這位難得的做了件讓他順心的事兒,這可不容易,要知道上次跟眼前這位爭人的時候,便是因為身上帶的錢少了,白白的被奚落了一頓,氣不過讓人回府來帶人去堵人,才讓老爺子給訓斥了一頓,這會兒人主動將人送上門來,他落下的麵子便加倍的找回來了,
“怎麼到了你手上還原封不動的送到了十五手裏?偏生還讓人奪了你娘的權?”
十七嗬嗬笑道,“還不是那隻母老虎,刁民養刁鑽的畜生,把我娘給關了,手上的錢也去了個七七八八那娼婦才讓人放了她出來。我想既然拿去貼人冷屁股不劃算,自然要討回來才是。放在府裏也保不住,不如便宜了你。隻要你不怕麻煩便行!”
還有句話他自然不會說出來,送人自然不會是白送,若非有利可圖,他也不會輕易的來向十二低這個頭,同是龍子龍孫,能丟裏子,麵子卻是不能輕易失了的。說來說去也要怪十六姨娘那娼婦做的太絕!
即便如此,他也不敢輕易的動岑子吟身邊的人,那母老虎的彪悍名揚長安城,勢必要挑個讓她不會輕易動怒,卻又能挑起爭端的事兒來,到時候自然會有人出麵插手管上一管,無論是岑子吟吃癟還是十二丟人,他輸無可輸,絕對是贏家。
這謀略是他娘的,近來一個月的日子讓他抑鬱不得誌,休要說平日裏沒錢便可以去自家母親那兒拿點兒來使使,便是這會兒府裏侍候的下人也被弄走了多半,一個屋子空空蕩蕩的,沒得吃沒的穿,用盡了法子才讓自家母親出來,倒不是他多孝順,而是深知這府邸若非他娘掌管著,在他處根本就要不到一文錢。
依照著岑子吟好麵子的性格,府裏丟了個人,即便是在大門口,那兩位都會使些手段來折騰的,事情鬧大了,這才好,而眼前這位冒冒失失的岐王十二子就是個極好的對象。
先前兩人結怨便是為了女色,這又是位膽大包天的爺,他隻上門一說那歌姬他沒動過,如今養在三娘子府裏打雜,果真這位就動了心思,兩人本來就不熟,便差了個人去王府門前守著,不想才侯了兩三天便有人通知他過來喝酒,他便知道事成了。
十二笑著道,“母老虎有多厲害?一條畜生便把你給咬怕了,咬的是你家二十八,又不是你的命根子,就這麼就給嚇的萎了?一個廚房裏打雜的歌姬,不如放在我這兒物盡其用!”
十七深知道十二的性子,受不得人激,笑道,“你若不信可以去試試,幾十個管家堆王府裏,母老虎家盡出母老虎,大巴掌就朝我娘身邊的人臉上招呼,這打人不打臉呀!旁邊還有條長得跟熊似的大狗瞧著,你一動最少就得下你一條腿兒!這不,還有我那糊塗老子給她撐腰,高姨娘的枕頭風又吹的好,咱們誰都忽悠不回來,你要真讓她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信不信她能把這岐王府給炸一個坑出來?”
十二聞言果真一臉的不屑,衝著身後招招手,“去給爺準備筆墨,我給嫂嫂遞封信去。”
十二身後那個侍從露出些為難的神色,明知道人將自家爺給往坑裏忽悠,可挑不出半點兒錯處,都是自家爺的主意,十二見狀怒道,“白養活你了麼?是不是要爺親自去拿呀?”
那侍從見狀低著頭下去,十七笑眯眯的道,“你跟下麵人置氣做什麼?我說,咱們這位嫂子長的可標誌,你真要得罪了她?那模樣便是半點兒脂粉都不上也照樣光彩奪目的,可惜就是潑辣了點兒,給李瑉那是白白作踐了。”
十二聞言摸著下巴,他便是最好這一口,潑辣的婦人發起威來別有一番韻味,若是方才還是好玩的心態,這會兒是越發的躍躍欲試了。
到那侍從將筆墨拿了過來,便大筆一揮,一蹴而就,洋洋灑灑的一封書信文情並茂的下來,便使蠟封了讓下人速速送到王府,隻讓人親手交給岑子吟。
信送到岑子吟手上的時候,岑子吟正在喝茶,對於岐王府上十二爺送來的信到底是什麼內容很是好奇,卻也沒有非要親自閱讀的想法,畢竟這時代的書信沾染了古風,自己看還不如讓人瞧了翻譯給自己聽直白一些,恰好環兒在一邊侍候著,岑子吟便隨手一指,讓管事將信交給環兒,讓她念給自己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