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冬天與往年冬天並沒有不一樣,那場雪下了幾天。

我坐在往北行駛的長途汽車上,隔著車窗向外看,雪花像一片片絨毛漫天飄舞,遮住了我的眼睛。

畢業這一年裏,我的眼睛一直像有雪遮著,始終沒有找到陽光照射的方向。我像很多大學生一樣,畢業就麵臨著失業,走了很多人才市場,千辛萬苦擠過人山人海走到台前,最後放上去的簡曆就如同幾張廢紙。

實在無計可施,我一個人去了南方一座大城市,在一家廣告公司找了一個職位,公司老板本來是答應我做設計,可最後去上班才知道我這個設計人員要自己跑業務。然後,我就穿大街過小巷找廣告業主,見到我來介紹業務時,那些肥頭大耳的老板笑起來特別給力,兩邊耳朵像蒲扇一樣扇著風,我感覺要將我刮倒。

我租住在一間木板隔斷的房間,大家都說那是集裝箱房子,後來我才知道那叫“蟻穴”。那裏的氣味就像沼澤地裏的一樣難聞,很多時候我被熏出淚來。望著對麵的那棟高樓,我一個月賺的錢還不如那牆麵上鋪的幾片瓷磚。

一年後的冬天,我坐車回家。其實,更多時候我不想回家,家人以為我畢業後留在大城市混得很好,鄉下人就是這麼看我,他們都這樣仰視城市。

車剛過南嶺,車輪就打滑,司機說跑不動了,大家都莫名其妙。

往前一看,車堵成一條長龍,根本看不到前麵堵了多長,大家都說是因為路麵凝動了。我再往後一看,後麵的車像長城上一塊塊青磚,死死鑲在那裏。我們的車停在一個很偏僻的地段,大家都餓了,車上的食物又少,頭幾天還可以湊合,慢慢地就去周圍的農家找吃的。我擔心當地農家借此瘋抬物價,因為我身上的錢本來就少,想起過年還要給家裏錢,心裏自然感到非常緊張。

可是,我們跑去吃飯的那個農家象征性地收了一點錢,我感覺他們就像我老家的父母一樣。幾天之後,政府部門組織力量介入了這場冰災,我看著那些交警忙著鏟雪的情景,有種莫名的感動。那時候,想想自己如果是一位警察將會是多麼榮耀。

這就是我,名叫駱天派,男,23歲,一個農村出來的大學生,懷著夢想和抱負走在人生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