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雅這人是指望不上她能幫我緩解的,這小丫頭一上飛機就吐個不停,最後整個人抱著杯熱水虛脫地靠在那裏,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了。
我當時還壞心眼的考慮,這會兒跟她吵一架,一定大大占上風,回頭一想,算了,在這懸空的地界欺負人,不知道會不會立馬遭天譴,於是趕緊作罷。
出了機場,我如同拖行李一樣把成雅拖上出租車,想了一想,還是對她說:
“你再忍會兒,到了賓館躺下就好多了。”
她不理我,我也沒再多說話。
N城果然是接近熱帶地區的城市,我們那裏雨雪霏霏的天氣已經持續了不止一個星期,這裏卻仍是處處陽光普照,明淨清爽。高速公路的盡頭,有大朵綿軟的白雲堆積在如洗的藍天上,賞心悅目。
跟這裏相比,這段時間的S市就如一張隻有幾十萬像素的糟糕照片,幽暗的,模糊的,有連綿的水霧把整個畫麵暈染的一塌糊塗。
是嗬,過年七天,有大約五天的時間在下雨,這樣的天氣裏,我便一個人在住的地方,看著街上寥落的行人。偶爾看到有人在冷雨中艱難穿行,凍得瑟瑟發抖,便滿足的摟緊身上的毛毯,覺得自己活得還算不錯。
“成雅,你年過的開心嗎?”
我突然就有了交談的欲望,看看旁邊的成雅,臉色已經緩的差不多了。
“還行。”她簡單回答兩個字。
“還行是怎麼個行法?”我逗她。
“吃吃飯什麼的,不都一樣。”她明顯有點不耐煩,眼睛又閉上了。
我笑笑,不都一樣,怎麼能都一樣。
N市並非我們的終點站,我們又一路顛簸到了市郊的月湖,中國亞熱帶地區,最大的林場所在地之一。
果然不出我所料,負責人人影都不見,隻留個不耐煩的副場長等著接待我們。
打開林場的招待所房間,立刻有潮濕的黴味兒竄出來,我和成雅都不約而同後退兩步。
“就就就這裏嗎?”
“是啊。”副場長非常冷靜地回答:“條件還可以吧?”
“……條件還行,就是有點味兒。”
“這樣,回頭你們用電風扇吹一通,就沒問題了。”
我和成雅麵麵相覷,這時外麵天已經黑透下來,我們兩個女人,置身於這深山老林之中,還能往哪跑?
“那請問一下,我們所需要的資料,什麼時候能……”
“這件事嘛,難講,相關人員這兩天不在這邊,等他們回來吧。”
他這話尚未說完,我早在心裏罵了一疊聲的“靠!”,還等兩天,我一秒鍾也待不下去了!可麵子上還得一如既往地風和日麗:
“這樣啊,那真是麻煩你們了,麻煩了。”
“不客氣。”
想想也沒別的辦法,我走進去,開了燈,把包往床上一扔:
“算了,大不了晚上不脫衣服。”
然後走過去推開窗子,有風呼呼的灌進來,這便是最好的清新劑,室內不知多長時間沒換過的汙濁空氣,立刻被破開一個缺口,並被新鮮逐漸占據。
回頭,看見女孩悻然坐在床沿,情緒低落的模樣。
也是,有我這麼讓她不待見的旅伴,又攤上這麼惡劣的住宿條件,換了誰都不會太爽。
我也不見得有多快活,不過不想讓她更進一步影響了我,於是笑笑說:
“成雅,你去不去洗澡?”
“暫時不去。”她悶悶地說。
我從包裏掏洗漱用品:“那我去啦?”走過她身邊時起了個惡作劇的念頭,停下來,突然伸出手指勾住她下巴:
“想不想和姐姐一起?”
她奮力一甩頭:“你神經病嗬?”
“時不再來哦?”
這時她手機響了起來,我也就收了我男女通吃的女流氓嘴臉,抱著東西去浴室。隻聽她在外頭說:
“喂?蕭程……不生氣了?……我出差呢……不是一個人,和同事……女的,當然是女的!……”
我忍不住好笑,又有些羨慕,好吧,我承認,還有點兒嫉妒。
剛把周身打滿泡沫,衛生間的門突然被敲的砰砰做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