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血、殘破的屍體散落在一條鮮有人知的山穀裏。屍體微寒,血仍未冷,漆黑的天空裏沒有月隻有幾顆冰冷的星星,如同孩子的眼睛,螞蟻的戰爭隻等待他的一泡尿來清洗。然後從那一刻起這世界上便真沒有了那麼幾個人,也沒有了那麼幾個人留下的痕跡。
楚國的大國師曾經說過這麼一句話。死亡,這隻是宿命的開始,無根的種子,需要新的土壤。然後他就死了,沒有人知道為什麼,在一個平凡的日子,像之前數十年一樣吃了個平凡的飯,睡了個平凡的覺,然後就再也不能過這平凡的日子了。
不知道你們相不相信因果,在這之前我是不信的,可是這世間的事情又有幾個人能完全說得清呢?雨還沒有下來,天還是前半夜的天,穿穀的風還凍不住骨頭,血才凝固屍體還未僵硬,當然藏在大馬車旁那具胖女人屍體下的孩子還沒有被餓死、凍死,血也沒能留幹,他還有微弱的呼吸,可是也許就快要死了。
我問你相不相信因果,當三個時辰前這個車隊經過寶城的時候,頑皮的小少爺用石頭丟破了一個小乞丐的額頭。小乞丐捂著流血的額頭哭著找老乞丐幫他報仇。老乞丐追上車隊見車隊裏大多是老弱婦孺,便帶著小乞丐遠遠的跟在車隊的後麵,他也沒想為這孩子間的恩怨報仇,隻想偷幾件值錢的玩物安撫小乞丐的哭鬧。於是便看到了那一個時辰前發生在山穀裏的廝殺,準確說應該是屠殺。老乞丐捂著小乞丐的眼睛想要走,小乞丐咬著牙死死的抓著老乞丐的衣袖表示不願。於是才有了將來,才有了我之前說的及將來要說的這一堆廢話。
所以我問你相不相信因果,不論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的。不過我沒說我相信善有善報,惡有天收。
“孫長老,孫爺爺,讓我看看嘛,求您了,就看一眼,我已經不是孩子了!”那個被捂著眼睛的小乞丐,感覺到了老乞丐的手微微的放鬆,對於一個隻有七歲的孩子來說,他已經有了很豐富的江湖閱曆。他能明白什麼時候能說,什麼時候又不能說。
老乞丐的手慢慢的放開,移到了他的肩膀,這是一隻清瘦卻又莫名充滿著力量的手,這能讓人安心。小乞丐的身軀輕微的搖晃了一下,喉嚨裏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吞咽聲,他感覺到有點惡心,他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後再望向遠處那已經和身體分離仍握著刀的手,不知覺間握緊了拳頭。
“怎麼樣,狗兒,我們走吧。”老乞丐拉了拉這個被喚作狗兒的小乞丐的手。“孫爺爺,我怎麼沒找著那個小孩兒呢?難道被剛才的那些人給帶走了?”狗兒疑惑道。“不能吧,我可沒看見那群人帶著個孩子。”“那我們去找找他吧,見著了我一定要狠狠的還他一腳!順便找點值錢的物件。”狗兒裝做咬牙切齒的樣子。孫長老摸了摸他的頭,木納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無奈的笑容。他當然能聽出狗兒話語背後的意思,這是在害怕說要救人會被拒絕,而用了江湖人動手最合適的借口,複仇和錢財。在這個小鬼的腦子裏我們都是些什麼人呐。孫長老無奈的想著。“來吧,跟著我,輕易別出聲。”
人找到了,胖女人那流著血的屍體被搬開後找到的。一個麵色蒼白無血的孩子躺在下麵,額頭破了個口子,肚子上還有個淌血的窟窿。“他死了嗎?”狗兒問道。“暫時還沒有。”然後是沉默。數分鍾後狗兒又小心的說:“那我們能救活他嗎?”“這個說不準,不過看傷口是被隔著那個女人刺傷的,應該不深。”“那我們救他吧!”
“好吧!”
冰冷的山穀又安靜了下來,隻能聽見淅淅瀝瀝的雨聲,雨後屍體很快就會被野獸吞食,時間會讓骨頭被塵土掩埋,讓破碎的車廂化作泥土。然後變成沒有人知道的曆史。就算有人不小心發現了也隻會歎息這世道的暗無天日、匪禍橫行,然後慶幸自己的好運。沒有人會在乎這一切,對於某些人來說,要殺的人全家都已經死了,對於某些人來說,他們隻是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