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5章(1 / 3)

二嬸娘在半夜時才回來,她正要進自己的屋,翠蓮從正房出來問,二娘去哪裏了?二嬸娘說,吃完晚飯剛出去就遇見幹鹹菜了,她拉著我到劉三炮家坐了半夜,劉三炮女人和我在做閨女的時候還是幹姊妹。翠蓮說,自己的兒子病著也不上心伺候,倒是想著八百年前的幹姊妹了。二嬸娘說,這不,著急地回來了嗎?以後不出去就是了,一整夜不是喝水就是吃藥,活活把我熬煎死了。翠蓮也不理她,回屋睡了。二嬸娘輕手輕腳地開門進家。

早上,亭錦還沒有出工,翠蓮來到前院對他說,三大今天上午別下地了,讓文子帶著短工們出去幹活,您和飛子去說說話。亭錦很氣粗地說,我和他說話?我有那閑工夫撓腿肚子呀。翠蓮說,三大總之是一個長輩,不能老是和一個晚輩慪氣,過去的事情也是兔子過了八道河了,再計較下去顯得您越發沒有長輩的氣量了。亭錦問翠蓮,是誰害得我兒女沒娘?是誰害得我打了半輩子光棍?是他顧進飛,他有今天的下場活該,得了肺癆是報應!翠蓮說,他是活該,是報應,可總歸是您的侄子吧?他每天躺在炕上忍受著病痛的折磨,也望穿雙眼企盼著你能夠原諒他,他每天都咳血,您能為他做什麼?就是讓您看一眼就端起架子來了,您也別說自己很可憐地打了半輩子光棍,薛小芊懷的是誰的種,你心裏再清楚不過,自己拿自己當個人,也虧著飛子有情有義總想著你,要是我們半眼都不看你。亭錦說,好了,你別叨叨了,我過去就是了。

亭錦換了衣裳,就像出門子一樣打扮了一番來看飛子。飛子見亭錦進來,忙要下地迎接,亭錦對他說,別下來了,看你全身腫的,我上炕咱們爺兒倆好好說說話。飛子哭了,抽動著鼻子說,三大,您老人家不記恨我了嗎?亭錦淒慘地笑了笑說,別提了,過去的事就過去吧。

七月,文子女人生了個女孩兒。文子樂顛顛地跑到正房對翠蓮說,嫂子,給我們丫頭起個好名字吧。翠蓮說,你都是念過書的人,給孩子起名字都用我。文子說,孩子的名字不能隨便起,那是要跟隨孩子一輩子的。二嬸娘說,就是,孩子的名字很重要,記得剛生下飛子的時候,你二大和你公公商量著給孩子起了這了個名字,當初我想不如叫根子或者狗子,這飛子說不定會飛走,果然不假,二飛子和三飛子都飛了。一隻眼想起自己的小喜子,一下哭了,她說,喜子起名字的時候正趕上他美蓮姐姐出嫁,家裏辦喜事,就叫了喜子。翠蓮說,人家文子給孩子起名字,倒是勾起你們的傷心事來了,今年雨水比較多,又是個女孩,就叫水仙吧。文子聽了也很滿意,著急地回屋告他媳婦去了。

李郎中拄著拐杖到顧家給飛子送藥來了。他對翠蓮說,這是一副絕藥,如果病人吃好了就好了,吃不好恐怕這病就難好了。翠蓮說,這幾年來我們顧家的人丁不太興旺,麻繩偏偏從細處斷,文子又生了個女兒,要是李郎中能把飛子弟弟醫治好,我賞你兩匹駿馬。李郎中說,要是這副藥吃不好,我就沒法治了,聽說公會鎮有個白毛老道,專管邪門魘術,興許能管用。翠蓮問李郎中,你們做郎中的也相信這些東西?李郎中說,那些邪術信則有,不信則無,得病亂投醫嗎。李郎中走後,翠蓮和二嬸娘、一隻眼張羅著給飛子熬那副絕藥。文子進了廚房對翠蓮說,小武子回來了,被打的鼻青臉腫的,在我大大跟前哭呢。翠蓮安頓了一隻眼幾句後,跟了文子去了前院。二嬸娘衝著文子的背影努了努嘴說,小武子也不是善茬子,在咱家的時候厲害得像個閻王,這會子挨了男人的打知道回娘家了,強盜遭了賊劫,沒有一個正經東西。一隻眼剛要答茬,忽然想到小武子平日對自己的好來,也沒說話。二嬸娘說,我要是翠蓮就不管她,愛死愛活,再說這是劉探長的家務事,劉探長自然會處理,還用得上咱們插手?一隻眼說,一入豪門深似海,這些小門小戶的女孩嫁到大人家,免不了回受些窩囊氣。二嬸娘忽然醒悟一隻眼是在說自己,也就不說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