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亮的長刀根本沒有機會靠近程蕭的脖頸,一道漆黑的長鞭洞穿了厚厚的帳篷,從外麵電射而入。程炳義根本沒有反應的機會,右臂就被緊緊纏住。接著他隻覺右肩一輕,那黑色長鞭長滿了密密麻麻且帶著反刃的鋒利小刺,根根出乎尋常的鋒利,輕而易舉的將他的右前臂連帶一截上臂一起割了下來。驚懼的慘叫還沒有出口,巨大的黑影就撕破了帳篷,將他撲倒在地。
這是一頭漆黑巨大的猛虎,雄壯體型比最健碩的公牛還要大上一圈。相比之下,被它前爪按住的程炳義,如同一隻被大貓抓住的老鼠,沒有絲毫反抗之力。他甚至能在那四根一尺多長的劍齒上,看到反射出來的,自己扭曲的麵容。
猛虎的利爪輕易刺穿了程炳義的四肢,血盆大口距離他的頭顱已經隻有半尺遠了,忽然發出一聲呼嘯,跳離了他的身體,同時體型飛快縮小。
程炳義費力地盯著那黑色頭顱正中的一塊白斑,不可置信地問道:“這是絕冥?”。直到這時,他才明白過來,程蕭說的‘少了什麼東西’是什麼意思。那割斷他手臂的鋒利長鞭,根本就是猛虎的九根長尾。因為尾巴太長,揮動間,帳篷的一麵已經被割得稀爛。
這一係列變故隻不過發生在幾個呼吸之間,絕冥恢複到了原本的體型,輕輕跳到程蕭的懷中。它邀功似的喵喵叫著,不住用頭蹭著主人的胸口,哪裏還有方才威猛無鑄的樣子。
此時程炳義的四肢均受到重創,根本無法起身,完全喪失了活動能力。他費力地仰起頭,因為快速失血而變得蒼白的臉上滿是驚駭,眼睛直直地盯著程蕭,口中嗬嗬作響,卻說不出話來。
程蕭左手抱著絕冥,右手從身後摸出一把精致的匕首,向著他揚了一揚,緩緩說道:“這把匕首七叔你還記得吧?十歲生日時你把它送給我作為禮物,這次出行我特意帶在身邊,就是為了能在這種時刻還給你。”
程炳義自然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他用盡全身力氣喊道:“三公子手下留情,我願意出麵揭發大公子的陰謀,扶住你成為程家家主!”
程蕭冷冷一笑,凝聚起全身的力氣,猛地一揮手,匕首飛射而出,刺穿了程炳義的左眼,直沒入腦。他並不是不懂武功招式,平日裏也練武不輟,盡管身體仍然羸弱,但該有的準頭還是不缺的。
搖晃著起身走到屍體前,程蕭用腳撥了撥屍體僅存的左手袍袖,一個精巧的手弩從其中掉了出來,弩箭已是上弦欲發。這個一直跟在自己身邊,所謂的“七叔”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早就看透了,哪裏會給其再下殺手的機會。
隨手扯起一片毯子裹在身上,程蕭撥開帳篷那厚重的門簾,走了出去。此時已是深秋,淒冷的月光下,山野中已經很是寒冷。即使披著毯子,仍然虛弱的他感到陣陣涼意襲來。建在山丘上的營地中一片死寂,更遠一些的地方,人族和狼族士兵的屍體遍布,鬆散的泥土已經吸滿了鮮血,變得泥濘不堪。
原本程炳義的那些手下都已經橫屍當場,殘破斷裂的屍體慘不忍睹。絕冥先是以黑貓形態潛出,再瞅準這些人聚堆的機會暴起發難。猛虎形態下的它,殺起這些士兵如同撕碎布娃娃般容易,鋒銳的長尾更是將它的攻擊範圍擴大數倍,居然沒有讓一個人發出慘叫。程炳義自以為掌控了全局,心神大意之下,居然沒能有一絲察覺。
程蕭在生死關頭的表現很是沉穩冷靜,可當事情過去後,消耗了大量體力和心神的他,身軀無法控製地顫抖起來。眼前充斥著無數的殘肢斷體,口鼻被血腥臭氣灌入,陣陣惡心嘔吐的感覺從他胃部直衝而上。前一世,也不是沒見過許多各種動物甚至是人類的屍體,但那都是清洗幹淨擺在試驗台上的,跟眼前的血腥景象根本無法相比。
狠狠咬了一下嘴唇,借著劇烈的疼痛,程蕭從這種恍惚的心境中脫離出來。他反複在心中提醒自己,想要在這個世界活下去,日後這樣的場麵恐怕無可避免,不適應就隻有死路一條。反複深呼吸之後,他終於強壓下心頭不適,躲避著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向營地外走去。這裏當然不能再待下去了,需要另找個棲身之地。好在隻要挨到明天,鎮山將軍的大隊接應人馬趕到,就算是暫時安全了。
絕冥蹦跳著走在前麵,它倒是對屍體和鮮血很感興趣,還不時東嗅西聞。走下山坡,又穿過一片密林,程蕭找到了一個可以勉強容身的樹洞。簡單打掃了下枯葉和浮土,他抱著絕冥蜷縮其中,緊裹了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