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澤興因楚芷兒的事與殘月疏遠,殘月為此傷心不已。
道長因為白珞瑤的病,時不時會入宮。自從楊晚晴死後,殘月也沒個傾訴對象。見道長要去梨園的後院采藥草,左右也閑著,便跟了去。
“如此粗重的活,怎敢勞煩皇後娘娘。”道長提著燈籠在草叢中,尋到要找的草藥。
宮裏奇珍異草比較多,在外麵深山很難找到的藥草,往往在宮裏隨處可見。
“太師傅說笑了。”殘月沒有心情,隻彎了彎唇角。提著裙擺,摘了幾顆藥草。
“皇後娘娘似乎有心事。”道長拂了下雪白的胡須,眸中含笑。
殘月的眼神沉了沉,“自己的孩子,怨恨自己的母親,我又怎麼開心得起來。”
道長輕輕笑起來,“不留後路的下場,便是將自己逼向絕境。”
“太師傅……楚芷兒的所作所為……令人發指。她對我做的那些……我可以不追究。可她居然……居然親手殺死了自己的母親。”也是她的娘親。
說著,殘月不禁濕了眼眶。
“她畢竟養育了你的兒子五年。”
“就是因為感念她養育了興兒五年,落哥哥才讓她在冷宮了此殘生。她居然還不知悔改,良妃因她而死,害得小公主這樣小就沒了親娘。”
“你們的手法終究太殘忍了。”道長搖搖頭。
“我最原始的身份是影衛,不知道什麼程度算殘忍。對於楚芷兒來說,淩遲都便宜了她!”即便楚芷兒已經死了,殘月還是恨得咬牙。
“唉……人生就是一個輪回。你與楚芷兒不共戴天,卻在子女身上緊密牽絆。她養育了你的兒子,她的孩子卻又為你擋了致命劫難。”道長將殘月手中的草藥收集到籃子中。
“差不多夠了,回吧。”道長走出草地。
“她的孩子……”殘月驚白了臉色,趕緊追上道長追問,“太師傅,楚芷兒的孩子……活著?”
“什麼時候說過那孩子死了。”道長回首,拂須淺笑。
“那個孩子……那個孩子是……”殘月忽然覺得身上有點冷,冷得不似夏夜該有的溫度。
“你也知道,楚芷兒的孩子是白允的骨肉。”道長輕輕地說著,走在前麵,淺色的道服翩翩似仙人。
“是……是白珞瑤?”殘月驚得站在原地,也說不清楚心中是喜是怒。
道長沒有再說話,隻是輕輕笑著,慢悠悠地走回藥房去熬藥。
溫熱的夜風拂過殘月臉龐,蕩起一陣陣泛著寒意的漣漪。恍若失了氣力,艱難地往回走。忽聞一側的草叢中有窸窣聲音,回頭一看,才發現草叢之中隱約有人。
飛身過去,一把撥開草叢,隻見雲澤興摟著哦痛苦捂住嘴的白珞瑤。
“瑤兒……”
白珞瑤鬆開嘴,一陣狂咳嗽,痛苦得小臉通紅。一口鮮紅,從她的嘴裏噴了出來,染紅了她身上的淺色裙裝。
“瑤兒!”雲澤興也慌了,想要抱起白珞瑤,怎奈他也不過個半大孩子,根本沒有那麼大的力氣。
殘月趕緊抱起白珞瑤,去找道長。太師傅曾說過,白珞瑤的咳疾,隻要不咳血,性命無虞。
如今,那麼大一口血,觸目驚心。
當道長看過白珞瑤後,幽幽歎息的一句“聽天由命”,嚇得殘月半天尅緩過神來。
見殘月這種神情,道長問她,“你明知道她是誰的女兒,為何還想救她?俗話說,斬草要除根。”
道長最後一句話說得很輕很輕,卻如悶雷陣陣直接劈入殘月的心。
“不!不不……”殘月搖頭,迷亂呢喃。
道長回頭看一眼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白珞瑤,她蒼白的小臉毫無血色,就像一個隨時都會碎掉的瓷娃娃,讓人心疼不已。
“你就不怕,今日之選擇,終有後悔那一日?”道長不忍再看白珞瑤。
這個孩子,自打從娘胎裏出來,他便養在身邊,雖然感情不多,若眼睜睜看著她離去,他也終究不忍。
“太師傅……救她。”殘月忽然跪在地上,漠然垂下臻首。
“若我讓你親自去火龍山取火龍眼,你可願意?”道長沉聲問殘月。
“願意。”殘月想都未想。
“你可知道,火龍山炎熱無比,火龍眼又在火龍山最灼熱之處。但凡去取火龍眼之人,鮮少生還,你也願意?”
“隻要能救她,我不怕。”殘月主意已定,道長卻拂須淺笑,不再說話了。
雲離落得知殘月要單槍匹馬去火龍山,哪裏肯讓她去。
“如果你非要救那孩子,要去也是我去!”
“落哥哥身係黎民百姓,不能冒這種危險!”
“為你,千年雪山也去了!我受過至寒,自然也受得住炎熱。”
“落哥哥……”殘月落下眼淚來,“都是我欠下的債,就讓我一個人親自去償還吧。也讓我的心,好過一些。落哥哥,放心,月兒一定平安回來。”
當殘月騎上雲離落的千裏良駒時,雲澤興望著她單弱的背影,眼中有晶瑩的淚光閃爍。
那一抹閃爍之光,觸動了殘月的心。即便前路茫茫充滿危險,這一刻,在看到雲澤興眼裏的淚光時,什麼都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