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秦柯雨已經目光頗為不喜地望向了奚楓。
看到這一幕的靜月心中一緊,為奚楓十分擔憂,正欲求情,然而卻見奚楓顯得十分鎮定,麵對神色不喜的太上長老秦柯雨,絲毫沒有顯露出害怕之色,仿佛就像是麵對著一個普通人一般。
“師妹。”呂凝老道微微一笑,“我們不妨先聽這孩子說上一說。”
聞言,羅天、靜月,還有其他紫衣弟子全都是一臉愕然之色地望向呂凝老道,然後又望向了奚楓,怎麼也沒有想到這位太師伯竟然會願意聽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說什麼道理,而且還是明顯違反門規的道理,這簡直不可思議,而且他們也相信,以太上長老秦柯雨的脾氣,絕對不可能同意如此荒謬的提議。
然而,秦柯雨的麵色卻是很快緩和了下來,目光落在奚楓身上,“你說吧,如果所說正確,我不僅不會罰月兒,還會如你所說,對月兒有所獎勵,但若你所說不能讓我信服,你也要一並受罰。”
這一瞬間,羅天、靜月等人全都傻眼了。
太上長老什麼時候改變脾性了?
紫衣弟子中的史敏更是大為錯愕,然後又滿心怨毒地直盯著奚楓,但卻不敢發作,還不得不在臉上裝出一副很平靜的模樣。除她之外,還有幾道目光也是有著一絲不悅,似乎覺得他們沒能在兩位太上長老麵前有所表現,臉麵都被奚楓一個人給搶光了。
在眾人的目光注視之下,奚楓依舊顯得很鎮定,隻是不卑不亢地問道:“何謂修道?”
目光環視著眾人,奚楓並沒有接著往下說。
史敏瞥了奚楓一眼,沒想到後者會問出這樣白癡的問題來,但好不容易抓著一個表現的機會,她自然不會放過,當即開口說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始;有名,萬物母。常無,欲觀其妙;常有,欲觀其徼。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修道,修的便是天人合一,唯於靜,心身不動,乃於合道。”
聽到史敏的回道,眾人都是暗自點頭。
“白癡。”奚楓直接瞥了史敏一眼,更是絲毫都不掩飾一口的髒話。
“你……”史敏怒視向奚楓。
還有其他人也是頗為鄙夷地望著奚楓,眼中有些不悅。
此刻,就連太上長老秦柯雨也有些怒了,不過她旁邊的呂凝老道卻是對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不要說話。
而見眾人這般的眼神,奚楓卻是無所謂,隻是直視著史敏,道:“說你是白癡,你還不承認?如果不服,你把這句話解釋給大家聽聽,看看你能說出什麼實質性的東西來,別以為會念幾句‘道可道’就是對道的理解。”
“我……”史敏有些哽住了,道這種東西,誰說得清楚?都是各憑己悟的。不由得,她也是狠狠地瞪著奚楓道:“那你又能說出什麼來?”
“我什麼也說不出來。”理直氣壯地,奚楓直接回道。
聽到這樣的回答,眾人皆是頗生怒意,連你自己都說不出什麼來,憑什麼要求別人能說出什麼來?
“不過……”
聲音一頓,奚楓環視眾人一圈,這才接著說下去。
“我知道所謂的道,其實就在身邊,不僅在我的身邊,也在你們的身邊,還在那些普通人身邊,就好比大地,好比山水,它們之所以存在,是因為道,我們之所以存在,也是因為道。做個比喻吧,後山小溪中有著魚蝦,那小溪便是魚蝦賴以生存的空間,對那裏麵的魚蝦來說,那就是它們的道,它們要修的道就是如何在溪水中生存下去,如何生存得更好。”
“而當這些魚蝦順著溪水去到了江河之中,它們頓時發現世界變得更為廣闊了,而江河中有著比它們更強大的魚兒,那些來自溪水中的魚蝦為了自己的道,為了自己能生存下去,它們必須調整原本對道的認識,重新適應江河裏的道,然後才能生存下去。”
“而我們,就如同那溪水中的魚蝦,想要通往更高一層的道,必須先在現有的道中生存。不信的話,你把溪水中的魚蝦抓到岸上來,然後告訴它,這裏不是你的道,你的道在江河,趕緊去那裏吧。可是對於魚蝦來說,離開了它現在的道,那就是死亡,更別談以後的道了。”
“那什麼才是現有的道呢?”
說到這裏,奚楓故意停頓下來,望了眾人幾眼,而此刻,二十幾雙眼睛全都落在了他身上,似乎在明悟著什麼,竟然沒有一個人開口。
“現有的道,難道就是在山中清心寡欲,一心向道?難道就是不入凡塵,天天拍著心口問自己,心,你找到道了嗎?”
“為什麼要有三千大道?三千大道,每一條道都能通往道的彼端,但每個人所走的道又都不同,每個人也絕不可能把三千大道都走一遍。我們修道,隻需要找到屬於自己的道,將這條道走下去,並在這條道中用心去明悟,最終就能抵達道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