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空靈無物,通達無礙,果然不尋常。也隻有如此境界,才能和幽冥火抗衡。”死神看到這副光景,不由稱讚。
死神默默思量一會兒,自言自語道:“罷了!罷了!我就傾力一試,成了是你的造化,不成就是你的報應。誰教你偏袒那個女人,又小看我的鑄劍之術!我偏要拿你的骨頭,來調和有常無常,鑄一把舉世無雙的劍出來!”
決心已定,死神縱身躍入劍爐,咬破指尖,將一點鮮血抹在劍胚。劍胚沾上血,就如火炭入水,濺起一層煙霧。死神不管不顧,再次咬破皮膚,往劍胚上塗血,直到塗滿每一處。做完這些,死神素手緊握鋒芒,任由利刃切入指掌,借著疼痛放聲大哭起來。
哭聲嗚嗚咽咽,不過是小女兒家受了委屈的姿態。然而,死神這幾聲哭,引來鬼神不平,陰風作怒。一棵紫芒樹的虛影拔地而起,枝如利劍,直插雲霄,充塞天地。樹上有黑雲交纏,明月徘徊,真有開辟天地之勢。雲與月,俱在紫芒樹虛影的籠罩之下,各據一方,不再相互交戰。
一縷月光連接著明月和劍胚。這月光細如垂發,搭在劍上,一點點描繪雕刻著。就好像是握在某人手中的筆,書寫著一些文字。死神則掌握著幽冥火,打出一片片漣漪,細細打磨劍胚。
過了很久,這一縷月光悄然散去。同時,最後一個漣漪也沒入劍身。紫芒樹的虛影、黑雲和明月一起消失了。劍爐變作四枚小小的鐵片,被死神收回袖子裏。一切都消失得幹幹淨淨,隻留下空曠的荒原和夜幕,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除了一把劍。
古樓身處黑暗之內,一無所覺,一無所知,一無所思。空空如也之中,一線月光緩緩垂落。寧靜與勇氣,正在那裏等候著。一眾靈魂紛紛趕來,連厭倦都來得比平時要早些。
“回來了。”
“那就好。”
“能回來真是太好了。”
“是啊,很好很好。”
“吾等久候於此了。”
“嗯。”
之後便沒了聲音。因為原本是一體,原本就毫無隔閡,原本就不需要聲音。
一輪明月突然升起,如拔劍出鞘。然而明月不能照耀此處的黑暗,黑暗亦不能遮掩明月。
“是在鑄劍啊!糟糕了,糟糕了。”
“用幽冥火來淬煉月華之骨,不行的吧。”
“真是可惜,這次鑄劍怕是要失敗了。”
“二道雖然相背而馳,但也不是不能混而為一。不過這極為艱難。”
“不,這次鑄劍,會成功的。吾等不必擔憂。”
“嗯。”
明月上映出一些紫色的影子。這輪圓月就如同一扇窗口,從中可以窺視到紫芒樹的虛影。一縷月光從明月裏垂下。迷惘握住這一縷月光,憑借著靈感,一點點描繪雕刻著。
許久之後,明月消散。
“劍已鑄成。”
“世間絕無第二把劍。”
“我為此劍之魂。”
“這把劍該叫什麼呢?”
“橈劍。”
“啥?這是什麼名字?”
鑄劍之事已塵埃落定,是時候要散去了。好奇被眾魂圍在中央。
“差不多該醒來了。”
“大概不會記得這些。不過,請認識我們。”
“吾等久候於此。”
“該醒來了。”
“該醒來嗎?也許。”
“我們必會相遇,我們必不分散。”好奇這樣回答。
記憶慢慢消融在黑暗裏。一線光明剖開世界,從遠方而來。
“這裏未免也太暗了些,應該添點什麼。”這是蘇醒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呀!真是把好劍。”死神撫劍歎道。
古樓醒來,看向死神手中之劍。那是一柄約四尺長的劍,形貌和契約圖案中的長劍十分相似,不過要更狹長些;質地則與妖百忍處的骨劍仿佛,白森森如新刮之骨,光瑩瑩如初鑿之玉。古樓欲待走過去,剛一舉步,就覺得異樣。低頭一看,原本應該無遮無攔的胸膛,不知何時長出了血肉肌膚。
“這是怎麼回事!”古樓不由地訝然出聲。
死神一心放在劍上,全沒注意到古樓。此時才回頭看他一眼,嫌麻煩似地答道:“哦,鑄劍之後,還剩些材料,就順便給你補全了身體。反正鑄劍與鑄體,原本就是一回事。”接著,死神又補充道:“現在,你就算做是完全複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