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回到殯儀館大院外,阿九雙手緊緊的握著一個平安符,看她的眼神,情緒平穩了不少。
“阿九,你到底看見什麼了,跟爺爺說說,那些不幹淨的東西是不會知道的。”
我和大頭都覺得這老小子不地道,孫女嚇成這樣,他還惦記自己的生意,如果是我,撂挑子立馬帶孫女走人。
阿九屏住呼吸說:“我看見很多燒焦的人,從煙囪裏源源不斷的爬出來,他們,他們真的是麵目全非,老人小孩兒都有。”
我趕緊問:“有沒有一個腦袋開瓢的,還有個瘸子,一個孕婦……”
阿九拚了命的搖頭。
我歎了口氣,“沒有?”
“不是沒有,人真的超級多,比你形容的慘一萬倍,他們爭先恐後的往外爬,連煙囪上都擠滿了……”
我們仨男的麵麵相覷,再回首看煙囪裏冒出的青煙,難道說還真是死者的靈魂。
一股壓抑的氣氛籠罩在我們的頭頂。
二十天之內,殯儀館沒有燒屍體,為什麼這些鬼魂都要在今天逃跑,看著個濃煙的密集量……
大頭心直口快說道:“上午十點開始冒煙,現在是下午三點半,按照阿九說的,一秒鍾爬出來五個,五六三百人,再乘以六十分鍾,乘以四個小時……臥槽,我們縣都死光了,也沒這麼多人讓你燒啊。”
“真的,還有還有……”
“還有什麼?”
阿九咬了咬嘴唇說:“還有穿軍服的,還有日本鬼子……”
“軍軍……人!?”我和張皇上異口同聲說道。
大頭忙問我們倆咋了,他也是當兵的,當兵的就不能火化嗎。
我看了眼張皇上:“剛才張叔說,這裏易守難攻適合做個戰鬥堡壘,臥槽,難道說這以前是個戰場?”
張皇上似乎想到了什麼,從他隨身的八卦包裏拿出手機,居然還尼瑪是plus款的,飛快的在網上查了一番,沒什麼結果,又給韓老板打電話。
韓老板聽張皇上有這麼一問,也感到莫名其妙,不過還是說了一下縣城的曆史。
以前這裏確實算得上是抗日後方,也進行過大掃蕩。不過,絕對沒有阿九描述的那麼恐怖,現實中的日本鬼子和抗日神劇是不一樣的,占領這座縣城時,鬼子來了一個中隊,當天占領縣城,中隊就撤離了,留下一個班八個日本兵駐守。
這八個日本兵都在縣大院住,受封建社會思想腐蝕的老百姓不知道反抗,可這八個小鬼子也不敢放肆,否則全縣人民一人一口唾沫能讓他們溺水,所以根本沒聽說過什麼大屠殺,畢竟這是山區,又不是戰略要地。抗戰結束後這八個癟犢子也沒了音信。
電話裏韓老板有些生氣的意思,花錢把你從香港請來,讓你考察曆史來了?現在都什麼年代,抗日勝利七十周年都開始了,阿九的意思究竟是說這些鬼子從煙囪裏爬出來認罪磕頭,還是參拜他們那啥逼神社?
“先去開啞婆的棺材,我覺得這件事有蹊蹺。”張皇上對韓老板失去了耐心。
阿九有些膽怯,我安慰她說大頭她媽是個挺和藹的人,跟普通農村老太太沒啥兩樣。
大頭沉著一張驢臉,他始終是反對開棺的。
到靈棚前,張皇上推敲了一番,開棺也有時辰講究,重點考慮到我們自身的安全因素,將開關時間定位傍晚六點。
準備好工具,幾人在靈棚外鋪了快塑料布吃飯。
張皇上在啞婆靈前點上長明燈,本來就是大亮的天,燈芯的火焰有勝於無,火苗極低。
“陰氣重的地方,燭光也會被陰氣壓得抬不起頭,這裏真不是個好地方,我早上來的時候居然都沒看出來。”
張皇上說:“你們看這裏四麵環山,水流又被截斷,有陰煞怨氣都不能散去,久而久之就真的形成了聚陰地。”
頓了頓他又說:“火葬場能火化多少人,而且現在醫療條件這麼好,大多是自然死亡,形不成冤魂。如果像阿九看到的那樣,這裏以前是戰場或有過屠殺,那麼橫死之人的怨氣可想而知。偏偏縣裏的火葬場又建在這裏,地脈又不暢,以陰養陰,活脫脫是陽間的地府,這可真是陰陽順逆神鬼莫查的地方了,發生一些超自然現象不足奇怪。”
“那今晚……根本不是啞婆一個?”我手裏拿著火腿腸僵在原地,鬼使神差的想到黃健翔的解說:你不是一個人在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