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葉走走停停,漫不經心又漫無目的。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引起了她的注意。那個小姑娘穿得很少,上身隻穿了一件很薄的T恤,裏麵的內衣透過薄薄的衣料隱約可見。雖說是春天了,但仍有些寒涼,看著那個小姑娘穿得那麼單薄,黃葉替她冷。但她卻也有點羨慕她的青春四射。自己像她這個年齡的時候從沒像她這樣勇敢地穿過衣服。黃葉清晰地記得,當自己的身體發生變化時,她就不敢挺胸,那隆起的胸部使她覺得很害羞。以至於到了現在,她還有些含胸的習慣。直到有人提醒她時,她才記起這個年代應該挺胸,但是她自己卻已經很不習慣挺胸了!為此,她即惱恨自己,也痛恨自己成長的那個時代以及那個時代所有陳腐的觀念。黃葉至今還記得自己上初中時戰戰兢兢不敢大大方方的穿文胸。即使穿上也是左一層右一層的包裹的很嚴實,一直到自己從鏡子裏照不見背後那兩根帶子。那時的青春和美麗隻能被層層地包裹起來,不敢見人。直到上了高中,黃葉才不再顧及文胸的帶子是否能透過外衣。當初自己因為豐滿的**而很害羞,跟現在大肆張揚**革命的時尚相比,自己那時的顧慮真象是古代的出土文物古老而陳舊。
望著那個輕盈豐腴的女孩蹦蹦跳跳遠去的背影,黃葉苦笑著搖搖頭,她感到一種苦澀——一種成長期的苦澀——縈繞在了心頭。
“你總是心太軟,心太軟,獨自一個人流淚到天亮……”音像店裏飄出正在流行的任賢齊的歌。
黃葉不喜歡那種直白的歌詞,既沒有情節,又沒有深度。她欣賞像《大海》那樣有情有景的歌。在張雨生死後,黃葉因為買他的絕版,在沒被單位準假的情況下擅自跑了出去,導致一個月的獎金被扣。
黃葉的這種執著還表現在買書上。有一次為了買那套向往已久的五卷本的《張愛玲文集》,她竟然冒雨跑遍虞州市的所有書店去買,等買到書,連坐車的錢也花光了,最後隻好徒步回到單位宿舍。雖然全身都濕透了,但書卻沒落上一個雨點。
“為了買幾本書,把自己弄的這樣狼狽,值得嗎?”
“有時間還不如睡覺,要是買打折衣服我倒還可以考慮。”
同事們這樣七言八語地議論,讓黃葉的心裏很不痛快。這些人怎麼這麼愛對別人的事情指手劃腳!因此,黃葉在公司裏總感覺很孤獨。但她情願自己無聊地獨坐也不去找她們聊天,她不願意給自己的腦細胞補充這樣的營養。
“你以為你就那麼超俗?”每當黃葉同冼浩談起自己的這種感受時,冼浩就這麼反問。“社會不同於學校,你不能以在學校的姿態來麵對社會!”冼浩的話令黃葉覺得更冷。
黃葉也感覺到周圍同事看她時目光的異樣,但是讓她走進他們的世界卻比承受那異樣的目光更痛苦。她也曾想起梁誌國的忠告,但她實在是做不到!因此,盡管冼浩多次苦口婆心地勸說甚至發展成吵架,黃葉仍是我行我素,不肯改變分毫。
為什麼要改變,我並沒有妨礙他們傷害他們,倒是他們指指劃劃侵犯我的人權。黃葉感覺滿腹委屈!
“不要忘了,這是在中國,而且是在一個相對保守的小城,你的所有一切包括隱私都將成為人們評點注意的目標。”每當黃葉在電話裏跟好友蘇揚發牢騷時,蘇揚就會拿這種特殊國情和小城現實的情況來勸她。
蘇揚是她大學時最好的朋友——靈魂相通的朋友。她們的關係僅僅用友誼二字來概括是遠遠不夠的。你無法把她們的關係用一個具體的詞來界定。用黃葉自己的話說隻能是一種說不清楚道不明白的關係。她們之間的那種默契連她們自己都感到驚訝。有時候談論一個問題,她們會在同一時刻說出同樣的話。為了這種默契,她們更珍惜她們之間偶爾也有的爭論,這樣可以使她們的思想融合得更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