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葉想不到仇冬國會到公司裏來找她,更不會想到僅僅因為這次找她竟導致了她和冼浩的分手。
那天是星期六,本來應該休息的,可公司臨時有些事情就取消了公休。黃葉正在銷售部聽電話,同事小王從外邊進來說樓下有人找她。黃葉還以為是吳滌清,就一溜小跑地下了樓,卻是仇冬國正跨在摩托車上。車子還沒熄火,他一隻腳紮在地上,臉上的笑容很曖昧,也很具有親和力。
“是你,你怎麼今天有空?”黃葉感覺自己的語氣好象有點生硬且不禮貌。
“我去教委辦事,順路過來看看你,”仇冬國說的自然而然,順理成章。聽的人心裏湧起的感覺也是自然而然,順理成章。
“那太謝謝了,”黃葉沒去迎接仇冬國的目光,而是看著那輛摩托車的油箱。那上麵一道很醒目的劃痕抓住了她的目光。她想,這油箱是不是被刀子劃過?
“你可是有好一段日子沒去過報社了,整天忙什麼呢?”仇冬國的問話把黃葉的思緒又拉了回來。
“我能忙什麼?除了上班就是閑呆著,哪象你,整天忙得跟國家總理似的。”以前仇冬國總是跟黃葉訴苦說自己天天忙,連屬於自己的時間都沒有。今天,黃葉故意拿話調侃他。
“你看,你看!諷刺我不是?不過盡管是諷刺,但我喜歡聽,因為是你黃大小姐說的!”仇冬國經常跟黃葉這樣鬥嘴,這也說明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不是很泛泛的認識關係了。“你能不能抽時間去報社或作協,我有件事要跟你說,”仇冬國鄭重其事地說。
“什麼事情不能現在說,還值得那麼神秘,吊我胃口吧?”黃葉依然不緊不慢。
“這事三言兩語說不清,你最好過去一下。”仇冬國一臉正色。
“既然如此,那我遵命就是,”黃葉開著玩笑。
“好,一言為定,我等你!”仇冬國說完騎上摩托車疾馳而去。
黃葉目送著仇冬國的摩托車絕塵而去,心想,他能有什麼事呢?還是等去了以後才能敲開他的藥葫蘆。
黃葉回到銷售部辦公室,隻見銷售部經理馬雲鋒正鐵青著臉站在那裏。
“工作時間不打招呼就擅自離崗,還去了那麼長時間,你眼裏還有沒有……”
“對不起,馬經理,”黃葉打斷馬雲鋒的話,這倒使馬雲鋒沒有防備。因為別的員工在他訓斥時總是乖乖地聽,沒人敢打斷他的話,而且他從黃葉的話裏聽出的不是道歉,倒象是不屑。
他很惱火,有點口不擇言。“你這叫什麼態度,你還有理了你,你擅自離崗反倒振振有辭,理直氣壯了!”馬雲鋒的話有點淩厲,但他似乎仍覺得不解氣,不夠份量,沒有氣勢,他甚至為自己的這種不夠氣勢而更加惱恨黃葉,他要把話說得更嚴厲,不,是更狠,他要打擊她,打擊這個漂亮得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邊的女人。她怎麼可以這麼漂亮?她怎麼可以這麼漂亮但又距離他這麼近?她憑什麼這麼漂亮著離他這麼近卻又使他無可奈何?她憑什麼?她的漂亮讓他激動,讓他難受,讓他夜不能眠,讓他大發雷霆。“你不要以為臉蛋子漂亮就可以為所欲為,就可以無組織無紀律,就可以在工作時間跟男人打情罵俏。”馬雲鋒終於把自己激怒了。
“馬經理,您何必發那麼大的火呢?”黃葉臉上有些架不住了。她故意把“你”說成“您”。她說,“我已經為那件事檢討過了,如果您覺得還是不夠的話,那我再說一遍,對不起,我錯了。但是請您不要對我的漂亮潑出您釀製的髒水,因為畢竟——我的漂亮沒有招惹您,如果您自己靈魂的齷齪使您無法平靜,那我隻好表示抱歉,但我沒有責任。”黃葉用自己那張刀槍不入的臉迎著馬雲鋒怒射過來的目光,她相信自己臉上的神情足以使馬雲鋒暴跳如雷。
“你簡直,你簡直恬不知恥!”馬雲鋒用手點指著黃葉,他手指的憤怒差點燃燒到黃葉的胸脯上。
“謝謝,你終於一針見血地通過侮辱我而侮辱了你自己。”黃葉的語氣不急不慢。她的輕蔑通過她臉上的神情無比鮮明地噴灑在馬雲鋒的身上。惡語傷人本不是黃葉的作風,象今天這樣跟馬雲鋒的言語衝突她就很替自己不值。別人背後怎麼議論她,她從不在乎,但是當著她的麵這樣指手劃腳地向她潑髒水,她必然會作出一些反應的。
黃葉不輕不重的反擊使馬雲鋒氣得在那裏呼呼直喘。他的眼珠子如果沒有眼眶阻擋的話,肯定就會象箭一樣射到黃葉的身上。他似乎又在醞釀新的攻擊性詞句。
正在他們的爭吵陷入相持階段的時候,公司副總經理柳和生來通知馬雲鋒去開會。
“什麼事情動那麼大氣?年輕人火氣都是那麼衝的,好了,”他說,“小馬,你一個大男人跟人家小姑娘吵個什麼勁,真是!快走,開會去。”他一把拉住馬雲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