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葉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在叫她,她努力的睜了睜眼睛,但費了半天勁也沒有睜開。莫非自己快要死了嗎?死就死吧,死了就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不用想了!
她感覺好象有人用熱毛巾為她擦臉,她努力睜開了眼睛。英若蘭正憂心忡忡地看著她。
“你別動了。”英若蘭按住掙紮著要坐起來的黃葉。“你愛他嗎?”英若蘭看了她半天說道,“我什麼都看到了。”
“英子,”她抱住英若蘭說,“他會死的,你讓我起來,我要去看他,他會死的!”
“你瘋了,”英若蘭說,“你去隻能引起更大的風波,他會更受刺激的,你應該理智一點。”
“我怎麼理智?”黃葉說,“他傷成那個樣子,我怎麼能理智?”她說,“英子,我一定要去看他。”
“你冷靜點,”英若蘭說,“事情已經是這樣了,你在與不在都不能改變什麼,醫生會救他的。”
“可是,他最需要的不是醫生,而是我!”黃葉的淚水象崩潰了一樣,從眼眶裏瘋狂的失足墜落。“我想陪陪他,跟他說說話。我要告訴他,我愛他就如同他愛我一樣,我還從未對他說過一個‘愛’字,我必須親口對他說,我愛他!我會靜靜的等他醒來。我要握住他的手讓他能夠感覺到我。他要是感覺不到我的存在,他會更加孤獨的。我不能讓他承受孤獨的煎熬。他會絕望的!”黃葉掩住臉,淚水執著地從手指縫裏又滲出來,然後順著手腕流到了手臂上。
“可是你,你要麵對現實!”英若蘭大聲說,“現實是:你並不是他的什麼人,而他的那些合法的什麼人也不會讓你去為他做什麼!你曾經清醒的把現實悟的那麼透,怎麼到這時候反而又糊塗了呢?”
“現實!”黃葉幹澀的說著,“現實!”她的聲音象是在幹旱了幾十年的土地上反彈上來的一樣——幹渴,無力。
在這樣的現實裏,愛情隻能跌地頭破血流,體無完膚,傷痕累累!對於這一點,黃葉應該很是清楚的,所以她才不肯也不敢去要愛情之外的附加物——婚姻,因為那樣,愛情將會傷得更加嚴重。但是沒有婚姻保障的愛情,卻又是那樣的脆弱無力。這是黃葉始料未及的事。
第二天,黃葉不顧英若蘭的勸阻要到公司上班。“你放心,”她故作輕鬆地對英若蘭說,“我已經沒事了。再說受傷的是他,又不是我,一切對我來說都無所謂。”
同事們看她進了辦公室,原來圍在一起的又匆匆散開。各自臉上的表情都很不自然,仿佛要說什麼卻又被什麼卡住了,一副欲吐不吐的樣子。黃葉看也不看他們,若無其事地坐到自己的位子上。人其實就是這樣,你越把什麼當回事,它就越糾纏你。反之,你如果索性不理會他,它也不能把你怎麼樣。見黃葉這樣,同事們又都裝做在忙工作似的,低著頭,連咳嗽都不曾發出一聲。那種肅穆的氣氛,就象有領導來檢查工作一樣。黃葉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得意。人性有時候真象一根彈簧啊!
晚上,黃葉坐在桌子前,在她的《飛蛾撲火》中又接著寫道:……她和他的相愛觸怒了現實。為了懲罰他們,現實授權他的妻子去打擊他們。現實告訴他們說她這是在自衛。不要跟我作對,現實又對他們說,凡是跟我作對的那些男男女女都沒有好結局。他們不信。他們說我們可以攜起手來爭取一點愛的自由。試試看,我看你們還能撐多久,你們以為這就完了嗎?和我作對還沒有成功的先例。不信,你們走著瞧。他們忽然發現周圍不知什麼時候漲滿了洪水,水慢慢從他們的腳下蔓延到了膝蓋、腹部、胸部。他們的呼吸有些困難。但他們仍舊緊緊地抱在一起。水上漂著許多船,他們向船上呼救,卻沒人理會他們。最後他們看見了一根稻草,伸手去抓時,身體卻失去了平衡。
眼看他們將要被水淹沒了。
他們隻好報最後一線希望地大聲呼救,卻嗆了許多的水。她嚇地尖叫起來,奮力要跳出水的包圍。突然一陣劇痛襲擊了她,她睜眼一看自己卻是躺在地上,渾身已經被汗濕透。連地麵都被她弄得濕漉漉的。她這才知道,原來自己又做噩夢了。最近她經常被這樣的噩夢驚醒。也許這預示了什麼?!她想,真愛是無罪的。愛過也被愛過,就不會有遺憾了!她說,所有該來的都來吧,我等著!
黎平章的女兒黎子涵敲門的時候,黃葉還正寫得很投入,她歎了口氣說:門沒鎖,自己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