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遠慮近憂(1 / 2)

青年回味栓柱憋屈的苦瓜臉,一路以此為樂。將要走出村口,一個老漢從後叫住了他。老漢喊道:“力,又去鎮上串門啊。”青年心下得意,轉身笑道:“去鎮上拿紅薯,我二叔給俺家留的口糧。”

老漢蹣跚上前,道:“你吃飽了,是不是也該辦點正事兒了?”青年不高興道:“誰說我不辦正事兒了。”老漢微笑問道:“那天你答應我什麼來著,是不是都忘了?”青年盯著他渾濁發黃的老眼,忽然回憶起來,笑道:“想起來了,不就是鋸子嘛,明早我一塊兒捎回來。”老漢笑容加深,拍了拍他後背,道:“路上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青年離村,老漢回到自家院中,向裏屋道:“老伴,知識青年啥時過來?”一位老婦擰著毛巾出屋,望了望天,道:“隊上早就派人去鎮上了,這時該到村書記家了吧。”老漢望向遠處荒山,自言自語:“城裏來的孩子,能掄動鋤頭嗎?”婦人拿起半個葫蘆,到水缸裏舀了一瓢,倒水在臉盆裏。老漢道:“墾荒,墾荒,沒幹過活的手,能墾出耕田嘛?”婦人淘好毛巾,給老伴抹了把臉,道:“你管呢。”

栓柱被青年氣哭後,心中不安,不想再惹誹議,將橡皮收回褲兜,伸手在兜裏擺弄,時不時聞聞手上的香味。項義和安生從門前經過,見栓柱坐在草垛上,不斷聞手,還以為他拉褲子了。項義假作不見,問道:“柱兒,你爹呢?”栓柱道:“在地裏幹活呢。”項義道:“幫叔叔喊你爹回來,我們找他有事。”栓柱笑著答應,跳下草垛,跑去田裏喊爹。

安生盯著栓柱的屁股,沒看出異常,稍感寬心,待栓柱跑遠,喃喃道:“真是個苦孩子,誰逮著誰欺負。”項義道:“他一家都太老實了。”安生回頭笑道:“咱們也是老實人啊,不是麼?”項義道:“一老本實的種地,不老實還能怎樣。”安生聽出好友話裏有話,道:“又不安分了,如今吃飽穿暖,這麼好的生活,還不知足嗎?”

項義眉宇間現出隱憂,道:“生,以咱們村現有的條件,很難發展起來,你知道嗎?”安生不以為然,笑道:“又在替古人擔憂了,你沒聽廣播說嗎,讓咱們把心揣在肚子裏,將來保準日子過得越過越好。”項義道:“其他村子我不知道,咱們村的前景可沒你想的那麼樂觀。”安生笑道:“這話不是我說的,是村書記說的,他的話你總能信吧。他說未來咱們村會引進自動化設備,到時咱們誰都不用幹活,讓機器幹就行了。”

項義沉吟道:“會繁榮的,這一點我深信不疑,隻是咱們能不能活著看到那一天,想想就叫人心裏打鼓。”安生勸慰道:“別胡猜了,咱們還會餓死不成?”項義沉思不答。安生又道:“咱們村土質差,種不出好糧食,這是遠近都聞名的。連國家也知道咱們窮,所以一直救濟,你想國家都這麼重視,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項義道:“咱們有手有腳,不給國家做貢獻已經很自私了,怎還好意思給國家添麻煩。”安生急道:“我沒說要給國家添麻煩啊,誰讓咱們生在這窮鄉僻壤,自己種不出好糧食呢。你的意思是,餓死也不向國家伸手嗎?”項義道:“所以得自己想辦法啊。”

安生道:“種好你的地吧,國家大事不是咱們小老百姓能操心的。義,不是我批評你,你那幾畝地的產量可真不怎麼樣。”項義道:“我心思根本沒在種地上。”安生道:“農民不種地,你還想造宇宙飛船啊?”項義道:“安逸使人墮落,現在還不到安逸的時候。”安生奇道:“咱們這麼辛苦種地,你居然認為安逸?哪裏安逸了?”項義道:“不思進取就是安逸。”

安生說不過他,煩躁起來,道:“全村就你怪主意多,從古自今農民全是這麼幹的,照你的意思,所有人都做錯了?”項義道:“時代在變化,過去和現在已經不同了。難道你忘了嗎,因為安逸,咱們差點就成為亡國奴的後代。”安生不耐煩道:“什麼亡國奴啊,現在不是好好的?”項義道:“國家需要人民支持,而不是人民依賴國家。我們自己必須快速強大起來,推動國家發展,否則曆史必定重演。”

安生心中有氣,瞪了項義幾秒,隨即想起往事,怒氣漸漸平複,笑問:“那你說接下來該怎麼辦?”項義道:“想辦法讓村民先富起來。”安生問道:“怎麼富?”項義道:“需要一個機會。”安生又問:“什麼機會?”項義道:“現在我也說不清。”安生早猜到他說不出,微笑道:“那就等著吧。”項義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