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老板身材不胖不瘦,隻因人到中年,免不了會有些肚腩。項義手握筷子前段,頂上呂老板小腹,雖然呂老板向後縮了一些,但畢竟餘光所見有限,何況誰人會想到項義說了這番狠話,竟會以筷子充當凶器,順理成章,認為項義正持刀行凶。
正如項義來此之前所言,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尤其呂老板聽到那句:“別想和我拚命,你沒這個資格。”更是一步也不敢動,此時的他事業剛剛做大,也真擔心項義胡亂判斷,一刀捅死自己。
僵持了十幾秒,二人誰都一動不動。呂老板暗自心驚:“怎麼手下一個也不過來幫忙,難道他們全被收買了?”項義看出他的心思,笑道:“別想了,他們看不到的。剛才你對我低聲說話,你的手下還以為你不想讓他們聽到談話內容。況且這時有你身子擋著,他們如何能夠瞧見?”
呂老板不得不承認項義的話,隨即想到:“他早就計劃好了!從見麵開始,他故意裝得十分傲慢,目的就是讓我疑心他有背景,等到我發現他虛張聲勢,該問的他已經問出口了,而我竟也傻乎乎的回答了他。進入這間屋子以後,他明知跑不掉了,這才提出讓我撤走手下,我為了談判順利,自然答允。跟著他有意逼近我,對我造成心理負擔,我為了宣泄壓力,上前與他對視。等到我們站得很近,那便利於他對我下手。是了,他故意壓低聲音說話,假如我還是保持原來的聲調,勢必讓手下誤會我不夠鎮定。原來早在見麵開始,他就打算這樣做了!”
正如呂老板所想,項義從見麵開始的每一個舉動,都是在算計他。不過這些全是建立在項義對呂老板悉心的觀察上,倘若對方換成洪風,項義絕不會做出同樣的事。
呂老板想通之後,又是慚愧,又是惱怒,但眼下已落入項義的圈套,後悔已是不及。他自知此刻命懸一線,忽然胸中熱血不斷上湧,恐懼感也被自尊心壓服了,當下咬牙切齒道:“你想玩狠的,我奉陪到底,一把破刀就像逼我借錢給你,未免異想天開了。你這種偷襲別人的人,根本不配和我合作。我告訴你,除非你今天一刀弄死我,否則……”
話沒說完,小腹上的壓力陡然間消失了,跟著聽到東西掉在地上的聲音。呂老板瞬間反應過來,知道對方撤手,急忙向後躍出一大步,由於使力過大,險些將身後桌子也撞翻了。窗邊手下見狀,急忙上前攙扶,同聲喊道:“老板,你沒事吧。”
呂老板見項義沒有追來,驚魂甫定,他不願對方小看自己,先是推開左右漢子,跟著上前兩步,目光移向地麵。方才呂老板聽到東西掉在地上,有那麼一瞬間腦中轉了一下:“不是金屬的聲音。”但畢竟小命要緊,這個念頭急轉而過,跟著後躍逃脫。這時他看到地上躺著一根筷子,更加確信之前聽到的聲音沒錯,隻是筷子如何會出現在這裏,一時間令他難以索解。
項義見他一臉疑惑的盯著筷子,道:“呂兄,談談合作吧,我想我現在已經有資格了。”轉過身去,從黑板下的凹槽拾起一根粉筆,在黑板空白處寫下一組數字,然後讓身一旁,道:“兩周時間賺到五千塊錢,這是過去你需要付出的辛苦,而現在你隻需要拿錢出來就可以了,應該不算吃虧吧。”
呂老板聽到項義的話,抬起目光,當看到黑板上的那組數字時,登時眼中一亮,再不理會筷子,驚訝全都轉移到項義臉上。項義衝他眨了眨眼,露出溫和的笑容,此前狠霸霸的樣子早已化為烏有,說道:“呂兄,剛才咱們聊得很好,我一時忘了腳下,你的腳還好吧。”
呂老板愣了一下,知道他故意這樣說,是為了掩蓋自己方才的驚慌失措,在手下麵前給自己留足麵子,心想:“他不光算計我的心態,還算計我手下對我的心態,這人當真了得。”笑道:“這幾天我甲溝炎發作,幸好閃得夠快,才沒被你踩實。”項義道:“那就好,剛才真是抱歉。”側轉身子,繼續麵向黑板。
呂老板猶豫一下,上前幾步,並肩站在項義身旁,與他一同盯著黑板。其時黑板上的內容二人早已記在心裏,這時麵向黑板,隻因雙方都沒有找到適合的話題,不知接下來要如何進行下去,以此化解尷尬。
隔了一會,項義問道:“劉伯堅元帥是山城人吧。”呂老板道:“我們是同鄉。”項義道:“沒記錯的話,毛公鄧公對劉帥的評價都很不錯。”呂老板道:“蔣公對劉帥也曾大加讚賞。”項義點了點頭,朗聲誦讀:“微服孤行出益州,今春病起強登樓;海潮東去連天湧,江水西來帶血流;壯士未埋荒草骨,書生猶剩少年頭;手執青鋒衛共和,獨戰饑寒又一秋。”
項義才背出兩句,呂老板已然心驚不已,待得項義背完整首詩,更是驚訝得說不出話。原來這首詩正是劉元帥昔年所著,而劉元帥剛好是呂老板自小的心目偶像。倘若項義隻是稱道劉元帥功勳卓著,呂老板隻會當他是借老鄉逢迎自己,但項義竟能將詩全數默記,自然不是一時應付。其實呂老板並不知道,項義之所以能默記下來,隻因小白的偶像正是劉伯堅元帥,就連這首詩也是小白手抄給他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