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田某來串門,說起近來腸胃不好,我從藥箱裏翻出半袋專治胃病的潔白丸給他,不成想被田某拒絕了,還說最近在吃一種仙藥。問起仙藥的來曆,田某一臉的神秘,我也不好細問。轉過天來,田某的妻子跑來告訴我說,田某在床上翻來覆去,痛苦萬分,問我有沒有能止疼的藥。我說他不是在吃仙藥嗎?田某的妻子很不屑地說:什麼狗屁仙藥,不吃還好,吃完更難受了。我想了想,拿著藥箱跟著田某的妻子去了他家。過去查看了他的脈象,舌苔和反應,又拿起他吃剩下的藥看了看,黑乎乎的樣子,分不清什麼成分,放在鼻尖一聞,鐵鏽味刺鼻。於是先給他灌了一些能消散,先止住疼痛,然後扶他靠在被垛上躺好,詳細問他仙藥的來曆。田某緩了緩說:昨天早晨去趕集,在集市上看到一位出家的道長在擺攤兒,麵前的桌子上放著一尊藥王銅像,他看了看我的氣色,就斷定我有胃病,說的症狀跟我自己感覺的一樣,於是就相信了。後來他拿出一盤子藥丸說,如果我的病還有救,這藥就能被神像抓到手心裏,如果沒法治,就沒有動靜。盤子往神像跟前一湊,幾顆藥丸先後飛進藥王神像的手心裏。田某很高興,藥的價格雖然很貴,田某卻也深信不疑,付了錢拿回來就吃,吃下去以後,確實感覺好多了,可睡到半夜,胃裏墜得生疼,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實在受不了才找我的。聽了田某的話,我很有些生氣,有病去醫院看病啊,信什麼道士。我在他家四處打量了一下,發現窗台上放著一個破舊的收音機,順手拿過來,拆下喇叭,順手拿起田某花重金買回來的仙藥,往喇叭的磁鐵部位一放,啪的一下,就吸附上去了。然後對發呆的田某說:你吃的是假藥,那是用糯米,鍋底灰,鐵粉和大煙汁團起來的。鍋底灰又叫百草霜,可以入藥。大煙汁有麻醉作用,可以當下止疼,所以你吃下以後,片刻就不難受了。但是,藥力過後,鐵粉和糯米,都是難以消化的玩意,你這肚子不難受才怪。另外,我估計那道士的藥王神像,伸出來的那隻手,肯定是磁鐵做的,外麵鍍金,看不出來,原本很簡單的物理學小知識,被你們當成了神跡。你不上當誰上當?吃這次大虧,也該你倒黴,誰讓你們迷信呢?就算是破財免災吧。
對於我說的道理,這兩口子很讚成,說他們迷信,他們有些不太高興。田某的妻子就問我:先生是有學問的人,你相信世間有鬼狐嗎?看著這兩口子的態度,我覺得可氣又可笑,說:我雖然相信世上有鬼狐,可誰見過?你們見過嗎?田某的妻子點頭,很嚴肅地說:我見過。我請她講講,田某的妻子說:我是從農村出來的,十七歲就在外麵打工。因為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心裏很不服氣,也不甘心就那麼混下去,所以,每天下班後,也不出去玩,就在宿舍裏複習功課。我們那是一個小拉鎖廠,建廠的時候,直接租的開發區一個村外的荒廢大院,因為院子很大,廠子用不了那麼大的麵積,所以就加了一堵牆,從中間隔開了。廠子裏除了幾個女工之外,還有傳達室的一個老頭,聽說以前就是這個村裏的,我們進廠以後,這個老頭也常來我們宿舍,也不做什麼,就是勸我們別睡太晚,不要晚上隨便去牆頭那邊什麼的,當時我們也都沒在意。可不久,我們女工宿舍就發生了怪事,我們下夜班後發現一個上白班的女工不見了,大家都以為她可能出去串親戚了,但是到了第二天,其中一個女工去隔壁的院子裏上廁所,聽到一間緊鎖的屋子裏有呻吟聲,當時一愣,仔細聽了聽,似乎是一夜未歸的女工的聲音,於是趕緊回來喊人,砸開門鎖進去一看,失蹤的女工喝的醉醺醺的,滿臉通紅躺在秫秸堆上,袒胸露懷,褲子也丟在一邊。當時她們是砸開門鎖進去的,這房子的窗戶也釘得死死的,也不知這失蹤的女工是怎麼進去的。其他女工也沒管那麼多,趕緊把失蹤的女工弄回宿舍,給她洗臉換衣服,一直折騰到中午才醒。據她說,昨晚在宿舍看電視的時候,忽然聽到隔壁有喧鬧聲,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就自己偷偷溜到隔壁門縫查看,就見屋子裏坐著四五個小夥子,桌上擺著燒雞,海鮮,在喝啤酒。自己看了一會兒剛要離開,卻不小心被他們發現了,幾個小夥子打開門,非拉著她一起喝酒,恍惚間感覺自己像做夢一樣,被他們強迫著喝酒吃菜,嬉笑打鬧,連續喝了幾大杯啤酒,就睡死過去了,後麵發生了什麼事,都不記得了。眾女工覺得這事發生的有些蹊蹺,白天全都無心上班,聚在一起準備等老板回來結算了工錢好走。溜溜等了一天也沒見老板回來,吃完晚飯,傳達室裏的老頭沉不住氣了,獨自跑到隔壁院裏大罵道:本來做了這麼多年的鄰居了,不想說什麼。可你們做的也太過分了,居然跑到我們這邊來調戲良家女子,還把好好的大姑娘拉去陪酒,最後搞成那副鬼樣子,這叫人家以後怎麼出去見人?孩子年輕也就罷了,你們那些做長輩的就不覺得慚愧嗎?虧你們還自稱仙家呢。到了半夜的時候,隔壁傳來一個婦女的聲音:家裏孩子胡鬧,我們都懲罰過了。可有一點要說明,不是我們孩子過去找事,而是你們廠裏的女工自己找上門來的,見我家孩子喝啤酒嘴饞了,自己走進去,問我家孩子能不能請她喝兩杯。所以才發生了後麵的事情。傳達室的老頭猛得提高了聲音:無論誰對誰錯,你們仙家總得給我們一個交代吧?那個聲音沉默了一會兒說:好吧,既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們也沒臉再這裏待下去了,明天一早我們就離開。說到這裏,田某的妻子不吭聲了。我有些著急,就問:後來呢?田某的妻子看了自己老公一眼說:後來廠子解散了,女工們也都各奔東西,我也結婚了,嫁給了傳達室老頭的兒子,就是我們家老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