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沙河市渡口鄉寺院村有座唐朝古寺,解放前期,當家主持往台灣走時,將寺中田產變賣一空,攜款而去,寺院由此荒蕪。傳聞老和尚走時,寺中地下藏有金羅漢和銀元,村中有人開荒,還真的挖到過銀元,消息傳開,引來無數挖寶之人。但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村民傳言古寺金羅漢被南蠻子弄走了,因為缺少了金羅漢鎮壓,古寺就成了山精鬼怪的棲身之所,加上村民無知,常偷寺中檁條房梁門窗磚瓦回家,以至於後來無法再修繕恢複。我師兄俗家姓馬,青年時期在西藏當運輸兵,複員後就留在當地搞建設,因為一個特別的機會,進入某個寺院閉關修行,成了這家寺院首座的心傳弟子。經過十幾年的修行之後,出關辯經,方圓數百裏內無對手,禪定功夫也是出類拔萃。然,藏地寺院,民族氣息濃厚,根本不可能允許一個漢族和尚做藏地寺院的領導,加上他是純修行者,不擅應酬,不堪排擠,隻好收拾行囊,打道回府。他在當兵期間,父母雙亡,家中房屋仍在,聽說他從西藏回來,很多鄉親都以為他是發了財回來的,每天都有遠親上門,我師兄不厭其煩,跑來問我,能否給他找個清淨所在修行。我曾在沙河209微波站工作過,工作地點就在古寺上麵的山頂上,對古寺也算了解,於是就像我師兄介紹,還開玩笑說,寺院有鬼怪,對於我的恐嚇,師兄並不以為然。隨即收拾東西前去,花錢請村民將大殿簡單修繕一番,按好門窗住了下來。我師兄一直保持著藏地修行時的習慣,日食一頓,夜不倒單,開始的一兩天半夜,總覺得好像有東西偷偷窺伺,師兄禪心不亂,那種被窺伺的感覺也就自然消失了。五六天以後,每天晚上都有個惡鬼夜叉模樣的東西,憑空出現,麵目猙獰,來回跳躍,噴吐火焰,做出各種各樣嚇人的模樣。我師兄本著見怪不怪,其怪自敗的原則,對其不聞不問,若無其事的入定,那個惡鬼夜叉幾次撲到師兄的蒲團跟前,卻始終模樣碰到師兄的身體。待到天亮時分,陽光透過樹蔭照射進大殿裏,那個惡鬼夜叉長嘯一聲,轉瞬消失。
早晨我上山去給他送食物與日用品,同時詢問數日來是否見到妖精,可曾害怕?師兄哂笑道:山精鬼怪,不過如此。第二天晚上,師兄做完功課,沐浴焚香,端坐蒲團之上準備入定。淡淡幽蘭香風吹過,一個身著白色連衣裙的美貌女子出現在麵前,先是合掌禮拜,然後向我師兄請教佛法精要。師兄知道是魔擾,並不理她。女子又對著我師兄朗讀經文,每念完一段就問這段如何理解,我師兄還是沒有理會她。女子見此,猛然翻身飛騰而起,在空中不住旋轉,雙手撕扯身上的連衣裙,裸露著白皙誘人的身體,無數的衣裙碎片漫天飛舞,灑落在地上,然後眉目含情,麵若桃花,用甜美的聲音問我師兄:您覺得我這一手和天女散發相比如何啊?女子偷眼看我師兄,卻見我師兄眼珠定光不散,不覺無趣,小聲道:不解風情的莽和尚。說這話,女子飄落地上,邊舞邊退,轉眼消失。此時地上的散落的衣裙碎片,忽然發出簌簌聲響,忽然全部變化成一寸左右的小孩,蠕蠕爬動,有成千上萬,爭先恐後向我師兄撲來,有的從胳膊爬上肩頭,有的鑽進衣襟袖子,有的拉住頭發蕩秋千,有的亂咬亂鑽,有的給他瘙癢,猶如秋後的跳蚤蚊蟲叮咬,轉眼間滿身都是大包。這還不算,過了一會兒,這些孩子見我師兄依然不動,隨即登上頭頂,亂蹦亂跳,有個挖眼珠摳耳朵,有的鑽進嘴巴裏敲牙,鑽進鼻子裏拽鼻毛,痛癢難當。弄得我師兄鼻孔酸麻,淚如雨下,不覺心起嗔怒,雙手滿頭亂抓,使勁慣丟在地上,丟在地上的孩子發出爆竹一般的響聲,一轉眼,碎片又化成更多的小孩,轉身撲來,我師兄猛然跳起身來,雙手結印,氣沉丹田,猛然開喉發出金剛唱誦,如同暮鼓晨鍾的聲響發出,那些拚命折磨他的小孩子,全部被金剛唱誦震碎,但隨便轉眼又化身小孩,越來越多,我師兄左支右絀,窘困難當,又氣又急,體內氣息一亂,猛然昏倒在地。次日天亮蘇醒的時候,周圍靜悄悄的什麼也沒有留下,看看身體,似乎也沒有什麼損傷,自覺非常慚愧,收拾行囊下山回家了。得到消息,我去他家看他,卻見師兄表情很沮喪的樣子,坐在院子裏。滿臉都是頭發絲一樣散亂的血痕,於是吃驚地詢問所遇何事,聽聞師兄所言,心下大怒,拉起師兄就要上山,師兄擺手歎息說:此乃天魔,並非心魔與普通外魔,我修行尚淺,不足以應付,你浪跡紅塵如此之久,恐怕去了也是白去,想來隻有佛力才可以降伏。戒律雲:頭陀不三宿空桑,就是怕行者對那裏發生感情,產生留戀,目的是斷絕塵緣。修道之難,九死一生。即便在此細微處,也須時刻提防心動。對於師兄的話,我並不以為然,行者無畏,前怕狼後怕虎,何必修道?師兄默然,並未反駁。數日後,我再次前去探訪,師兄已收拾行囊遠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