饊子,是我國一種古老的食品。以糯米粉或是麵粉搓成細繩,挽曲如環,入油鍋炸成金黃色,香酥無比,為南北之通食。《名義考》雲:“繩而食之,曰環餅,又曰寒具,即今饊子。”俗語有"點心香,月餅美,回回的饊子甜又脆"一說。我老家在清河縣,往南過了運河就是臨西,過去臨西臨清是一個縣,後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分成兩個地方了。臨清隸屬山東,臨西隸屬河北。但是當地的人,還是習慣以運河為界,稱呼河西河東。臨西縣有個範八裏莊,莊上有個範實在的**,祖傳的一手炸饊子的手藝。他做的油炸饊子以其香脆、鹹談適中、饊條纖細、入口即碎的特點,贏得人們的喜愛。因售出時多紮成蝴蝶形,故又名蝴蝶饊子。由於這個特點,他的饊子很受當地人喜歡。十裏八鄉很是有名。別人的饊子從南到北,轉悠幾個鄉鎮,賣不了多少,他的饊子最多轉幾個村子,基本上是供不應求,早早賣光。別的炸饊子的看著眼饞,問他有什麼秘訣,範實在一點也不實在,一直推說是祖傳秘方,問的急了,最多笑笑,也不吭聲,別人也不好再問什麼。和手藝相比較,範實在這人品的確不怎麼樣,缺斤少兩是常事,基本都是一兩二兩之間,時間長了,有些小氣的婦女跑來質問他,範實在振振有詞地說,饊子饊子,油炸的東西。剛出鍋的時候,吸飽了油,分量重,買回去之後,油都瀝出去了,分量少了也是正常的。要不是看在他做饊子的手藝的份上,我估計他賣饊子的車,早被人掀翻了。雖然範實在賣東西缺斤少兩,算賬可精明了,少一分都不幹。常常為了幾分錢,跟村裏的婦女們吵得臉紅脖子粗的。都說老範就是個鐵公雞,真是一毛不拔。
有一回,範實在到一個村裏賣饊子,進了村子就亂喊,賣饊子了,剛出鍋的香油饊子。快來買啊,來晚了買不到了。我們那邊都已經習慣了範實在的聲音,往日隻要一聽範實在吆喝,三三兩兩從家裏出來,時間不長,一車饊子就賣光了。這天卻很奇怪,老範喊破了嗓子,家家戶戶一個人影也不見出來,範實在一邊吆喝,一邊推著車子大街小巷的轉悠。走到一個生產隊的磨坊的時候,一個老太太叫住範實在,讓他稱五斤饊子。範實在轉悠的又累又餓,心中十分不滿,見終於開張了,心裏有些歡喜,又聽說要五斤饊子,心中更是高興。於是一邊過秤,一邊對老太太說,大娘,您看好了,五斤高高的。老太太也沒去看稱,估計就是看也看不懂。低頭撩開衣襟,從兜裏掏錢,摸索了半天,麵帶難色,對範實在說,老範啊,實在對不住,我今天出來磨麵,光記得去生產隊借牲口了,沒帶錢。要不這麼著,你去大隊部東邊的第二個門口,石鎖子家,我是他娘,你就對他說,我買了你五斤饊子,讓他給你錢。老範心裏有些不情願,又一想,都是鄉裏鄉親的,也不可能賴賬。何況一下子要了五斤,怎麼說也算是大買賣。跑一趟就跑一趟。於是推起車子往村裏走去。來到老太太說的那家,敲了敲門。開門的正是石鎖子,一見範老實,不由得眉頭一皺,很不高興地問他,你來幹什麼?範老實看石鎖子這麼冷淡,也有些生氣,也冷冷地說,剛才你娘在磨坊磨麵,喊住我,要了五斤饊子,沒帶錢,讓我過來找你拿錢。石鎖子一聽就急了,你放屁!我娘死了快一年了。買你五斤饊子?你是碰到鬼了吧?
石鎖子這一嚷嚷,原本空蕩蕩的街道上,那些人群像是忽然冒出來的一樣,團團把範老實圍住,七嘴八舌數落範老實。範老實一看石鎖子要賴賬,也是氣不打一處來,跳著腳跟石鎖子爭辯起來。倆人正鬧得分不可開交的時候,村裏看熱鬧的,有一個範老實的遠房親戚,聽到他們各自訴說的情形,急忙把範老實拉到一邊,悄悄地告訴他,石鎖子的娘一年前就喝藥死了。說起來,這事還跟你有關係呢。範老實有些納悶,忙問親戚怎麼回事,親戚告訴範老實,那天石鎖子的媳婦娘家爹病了,石鎖子媳婦準備回娘家一趟,就讓婆婆去街上稱了五斤饊子。可饊子拿回去以後,兒媳婦一過秤,隻有四斤多點。兒媳婦有些生氣,非說是婆婆偷嘴吃了。婆婆一氣之下,到生產隊拿了半瓶農藥,喝藥自殺了。親戚還沒說完,範老實的臉色煞白,錢也不要了,轉身回了磨坊一看,五斤饊子就在磨盤上放著。老太太卻蹤跡全無。範老實轉身回村,找親戚問了老太太的樣貌,臉上一片死灰。饊子也不賣了,不久,消息傳來,範老實回去一病不起,沒多久就死了。
上次回來去億德隆找地方上網,遇到以前的一個同事。退休以後,閑著沒事,就開了一個做茶店,捎帶著出售自家釀造的高粱酒。他家祖上是做酒的,據說還曾應選過禦酒,隻是沒錢給選酒的太監打點,落選了。傳說畢竟是傳說,不過,他家的酒,的確很不錯。都說酒香不怕巷子深,可如此好酒,居然無人問津,購買著寥寥無幾。於是聽從鄰居的勸告,從福建進了一些貨,改賣茶葉。說來也怪,他的門市兩側,門庭若市,人來人往,他的門臉也很顯眼,可來往的客人,寧可去別的店裏多花錢選不好的茶葉,也不願意進他家店裏去看一眼,很多人路過這裏的時候,仿佛根本沒看見一樣。我隨著同事去他的店裏,走到店門口的時候,當時一愣,隨即低頭跟在同事身後走進店裏。同事端上今年的新茶,清香中卻帶有些許晦暗的鬼氣。我笑了笑,隨手掐訣,用劍指在杯口一抹,喝了一口,一股熱熱的氣息帶有淡淡的苦澀下去,不久,唇齒生香,不覺迎著同事期盼的眼神讚歎:好茶。同事眼睛一亮,隨即又黯淡下去,搖頭歎息說:今年的茶葉,是我實地考察之後帶回來的,絕品好茶。可也邪門了,如此好茶,價格不貴,居然無人問津。我抬眼看了看門口,又低頭喝了口茶,然後三指捏著茶杯問道:你開著店鋪,可否得罪了人?同事沉吟半晌說:剛來接手門市的時候,原本說好的價錢,之前的經營者忽然又變卦,要把轉讓費提高百分之三十。你嫂子不幹,跟前麵的經營者吵得不可開交,最後無奈,訴之法律。雖然最後我們贏了,可兩家的仇就此結下。那不……同事一指對麵的店鋪說:就是那家,我們賣什麼,他們就賣什麼,咱家生意清淡,人家的生意可相當好,都開了三家分店了。我點點頭,隨手指著他手上戴著的金戒指問他:這個戒指能給我嗎?同事遲疑了一下說:這個是我們結婚的時候買的,跟你嫂子那個是一對。當時沒錢,分量不大,要不,我再去給你買個大的。我搖頭說不用,隨手從他手上捋下來,讓他去旁邊的中藥鋪子裏買了些白芨,又借來專門搗藥的杵,先把金戒指捶成金箔,又找了個沒上彩釉的瓷碗,將金箔放進去,加入少許清漆,用白芨在裏麵研磨。不久,金膏研磨好了,又讓他去旁邊的文具店裏買來一張煙色紙,一隻新狼毫筆,香爐一隻,檀香一把。簡單設置個法壇,焚香之後,念誦祈請文,開經偈。提筆先做加持,然後蘸上金膏,在煙色宣紙上用小楷寫了一篇《心經》,幹燥之後,煙色宣紙做底,金膏為字,非常漂亮精美。然後拿著這張紙到了隔壁裝潢店裏,簡單做了個鏡框裝裱起來,又幫他掛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