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晚上,我在她的屋子裏寫作累了,順勢在她的床上躺了一會兒。我在枕頭下麵摸著了一個很硬的東西,我取了出來,發現是一個筆記本。我翻了一下,發現裏麵記錄的便是時間、地點以及一長串的人名。那些人名有好多我是聽說過的,有一些在演藝圈還鼎鼎大名。看來林薇已經進入那個圈子。可她記這麼多精確的時間、地點幹什麼?僅僅是記錄一次次簡單的會麵嗎?我猛然想起來也許不該看她的私人記事本,就又放回了原處。那一夜,我寫得很晚,也很困,後來就在她的床上睡著了。
我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醒來的,我隻感覺到有一個很溫暖的東西貼在我的懷裏。我以為是那隻白貓瑞德,但我發現不是。“傻瓜,是我。”是林薇輕微的喘息聲。她和黑夜一樣悄無聲息地回來了。我非常高興,我說:“我發現北京到處都是你的城市民謠唱片。你成功了。”
燈光顯照之下她非常動人,“是的,我的夢想成功了,還要我和你一起住嗎?”
“要。隻要你覺得我還不錯。”我說完,我們擁抱在了一起,並被性愛的狂歡所席卷。
第二天我醒得很遲。我的頭痛得厲害,我發現她早早就起床了。她懷裏抱著那隻貓,正坐在寫字台前看什麼東西。我起來,走到她身邊,“在看我的小說?”
“對。我已經看了一大半了。”
“感覺怎麼樣?”
“不怎麼樣。我覺得小說總得有點兒實在的故事、人物才行。你的東西寫得太虛了,也許這就是現代派?我可不喜歡。我喜歡那種一看就放不下來的小說,可你的這東西,我硬著頭皮讀到現在。”她仰起臉說。
這一刻我真想打她的屁股,也許我壓根兒就不該叫她看我寫的東西。我捏了捏拳頭。
“你想揍我?”她警覺地說,“好啦,去洗臉吧。反正你靠寫作肯定不會發財的,你死了那條心吧。”她也不管我的臉色如同死灰,哼著歌抱著瑞德去收拾床鋪了。我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她在收拾床,忽然問我:
“喬,有一件事不要向我撒謊——你看了我枕頭下的那個筆記本了嗎?”
“我翻了一下。”我說。
“你怎麼能——能這樣!”她的語調聽上去顯得非常驚訝和氣惱,羞辱與激動,“你,你最好給我出去!”
我轉過臉看她:“請再說一遍,小姐。”
她幾乎是咆哮起來,連瑞德都嚇得從她的懷中逃走了:
“你給我出去!立刻就走!”
“明白了。”我說。我朝她聳了聳肩,“請允許我拿走我的褲子。”我取下褲子和T恤衫,就直接走出門去。她在我身後重重地把門關上了。我的心一沉,我知道我的一個白日夢做完了。我不明白她為什麼要發那麼大的火,但我想我們之間一切已完了。她嘲諷了我的小說。我翻看了她的記事本。這個世界有時候倒真的挺公正。我提著褲子在門口愣了一會兒,發現別的房間有人從窺視孔正在觀察我,就慌忙向我的屋門逃去。
從那天以後,我便再未見到林薇。有時候我走下樓梯時路過她的門口,看見照舊有垃圾袋堆在那裏。又過了幾天,她那裏連一點聲音都沒有了。一天,我在報社上班時從報紙上讀到那個姓楊的音樂經紀人要和她打官司,因為她和他突然解約了。在報上楊經紀人說:“合約是有法律效力的,在我包裝並推出她之後,她卻突然單方麵解約。我想她一定會受到法律的懲處的。”我從他的話中聽出來一些惡狠狠的成分。那天晚上回到家中,我去敲了她半天門,但卻沒人應聲。後來我碰見了那個房東。她說:“她已經走啦,和那隻貓一起走的。她說她搬到王府飯店去住了。你恐怕再也見不著她了。”她幸災樂禍地說。
有一天羅伊忽然打電話叫我到她開的美容院去。我走進去,發現美麗的少婦羅伊顯得有些憔悴和黯然神傷。我還從來沒有做過美容,對像雨後的蘑菇般冒出來的美容院我熟視無睹。她一看見我進來,摁滅手中的煙頭,“喬可,我來給你做一次美容吧,全套皮膚護理。”
“男人也可以做嗎?”我心虛地說。
“哈,現在都是男人在做美容,比女人還多。進美容室吧。”羅伊的身材簡直棒極了,她領我進了美容室,叫我在鑲了鏡子的屋子裏的躺床上躺下來。然後她開始給我按摩頭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