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章 行為藝術家 (10)(1 / 2)

在一個周末張笑從城裏來看我,他在與黃紅梅聯手經營“天府酒樓”之後,由於後來黃紅梅巧做手腳,使賬目變得越來越混亂,張笑不得不離開了酒樓,和老婆一起開了一個時裝店,但時裝店叫他虧了血本,他隻好再次包下了一個“埃及燒烤城”,當上了總經理,但不知怎麼,隻要他經營燒烤這玩藝兒,他就虧得一塌糊塗。他隻好來找我,並在我這裏住下。第二天我們一起吃了早飯,我忽然想起來黃紅梅的別墅就近在咫尺,我把他領到陽台上,叫他看到了那座龐然大物。他吃驚地張大了嘴巴,“那真的是黃紅梅的?這簡直太漂亮了。它是白色的,我最喜歡的顏色。那個娘兒們真有本事。你進去過嗎?”

“進去過,隻是她已認不出我來了。”

“她誰都不會認得了,我算認識她了。這個女人真是厲害。她不認識你了?嘿。”

“每到周六,這裏熱鬧得就像過節一樣,來了很多車子與人,我不認識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他們就在這裏進行他們的歡宴,相當熱鬧。”

“我們去散散步吧,在那個東西邊溜達溜達,也許還可以和她打個招呼什麼的。”

“好吧。”我說,“也許你很想見到她?”

這是淩晨七點鍾,天色早已大白,晨露凝結在路邊的草葉上,我和張笑一邊聊天,一邊向那棟白色建築走去,那些露水迸射開來,打濕了我們的褲管。張笑決定再也不做生意了,他決定調到一家報社去,“《北京檢察報》要我,我打算去那兒。”我們正說著話,已經走到了大門口。這時我忽然看見那個操河北口音的我見過的看門老頭兒驚慌地從大門衝出來:“先生!先生!”他衝我們喊,“有人被殺了!先生!出事了!”我一聽,立即向裏麵走去,我一進門就看見那條德國狼狗死在門內,脖子被刀幾乎割斷了,老頭兒嚇得眼淚都流出來了。“誰被殺了?”張笑還在問他,我已然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立即飛快地向別墅的大門跑去。

張笑也在我後麵追來。我沿著台階飛快地來到了二樓,我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找,我碰見了兩個同樣驚慌失措的女傭,“在浴室!在浴室!”她們尖叫著,“在浴室!”我撲到了浴室,我走了進去,我踩著的進口意大利地麵磚上溢滿了水,是那種混合著血液的淡紅色,我看見了非常慘的一幕,我走近了那仍在嘩嘩流水的噴水式按摩浴池,我看見黃紅梅裸體躺在那裏,她的眼睛空洞而又驚恐地張大著,她的脖子那裏有一道深深的刀痕,脖子都快要斷成兩截了,那些淡紅色的血就是從她那裏流出來的,她的血已經流幹了,她渾身已變得蒼白如同一張紙,她仰麵躺在那裏,水流仍在不停地濺上她凝脂似的胸脯,隻是那裏再也沒有生命的起伏了。

“在哪兒?在哪兒?”張笑大叫著跑了進來,他踩著溢滿了屋子的血水愣住了。他也看見了黃紅梅的屍體。這時是1995年9月12日上午七時十五分。

接下來的幾天我變得昏昏沉沉的,在警察的調查當中我承認我認識她,並敘述了最初我和她的交往。我不是第一個發現她的人,是一個女傭發現了她。“那個凶手非常聰明,很可能是職業殺手幹的。因為四個門的狼狗全被殺掉了。而且錢和首飾什麼也沒丟失。也許這是一次仇殺,可能不止一個人在昨天晚上來過這裏。”警察告訴我殺人案目前隻有百分之六十的破案率,使我深深地失望了。“這個叫黃紅梅的女人的交往非常複雜,她那裏別人的名片就有接近一萬張,而她的一個記事本上也記錄了三千個電話號碼。這可真難查了。一個女人怎麼認識這麼多人?好像全北京的人她都認識了一大半。”一個老警察對我說。我抄下了黃紅梅留下的身份證的號碼,經過警察默許,我取走了她的一張單照,那是她最初來北京時照的,一些陽光凝結在她身上。她清純而又茫然,傻得可愛。

在後來的調查中,我不停地詢問偵破部門,有一個答複是驚人的:她根本就不是她所持身份證上的那個人,四川某個地區根本就沒有這個人,這是讓我感到最吃驚的事了。也就是說她並不是黃紅梅,可她又是誰呢?那幢龐大的別墅很快被查封了,各種各樣的謠傳風起雲湧。有人說她與一起最近的巨額非法集資案有牽連,也有人說是黑社會的人幹的。很快那幢別墅真的變成了某個大機關的培訓中心,並且在門口還掛了牌子。隻是黃紅梅,很快就從所有人的嘴巴裏消失了。凶手也一直沒有抓到。

我找到了於胖子,這時候由於他的後台因貪汙受賄被抓,他擔任的那個桑拿中心經理也幹不成了,他開了個電器商店,專門賣走私貨。我找到了他,把一塊勞力士手表和一條金項鏈交給了他。他變得更胖了,隻是他有點兒吃驚。“黃紅梅已經死了,她在去年就叫我把這轉還給你,我拿它當股本用了一年,現在還給你,”我淡然地說,“她什麼都告訴我了——她其實是偷了你的錢,而這手表和項鏈是你奸汙她時所付的補償。”我打心眼裏瞧不起他,因為於胖子目光閃爍,我們早就不是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