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0章 闖入者 (8)(1 / 3)

那天他們去北展劇場看了中法青年芭蕾舞的聯合演出。那天的表演非常棒。楊靈和呂安都把手拍紅了。他們回到家裏已是午夜十二點,這天晚上,他們以飽滿的激情做了愛。這是一個充滿激情而又完美的夜晚。他們相擁而臥,直至天明,呂安沒有覺察到楊靈的眼角滾落的兩滴淚水。

第二天下午呂安在報社,報社跑法製的記者小黃給了他一大堆照片,說:“你看看,這個人上次來找過你,可他現在變成了盜竊犯了。這家夥挺有趣的,他費了半天勁弄開了一家的防盜門,進去後隻偷了人家一雙襪子,你說這種賊多麼少見!”呂安愣了一下,他接過照片,他發現照片上竟是赫建!“你說他成了一個盜竊犯?”呂安問小黃,“他現在在哪兒?”

“被拘留了,但我聽說不久就要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去了。我也覺得這個人有點兒不正常,你說偷東西多偷一點兒不成嗎?可他隻去偷一雙襪子,他一共弄開了十二戶人家的防盜門,可就隻偷了十二雙襪子!連公安人員都覺得有些啼笑皆非的。你和他熟嗎?你難道沒看出他有什麼精神方麵的毛病?”

“我和他很熟,他失戀了,他被一個女孩拋棄了。他這樣做肯定與他的失戀有關。你打算如何處理?”

“在社會版發個趣聞唄,這種事又有什麼大的新聞價值?”小黃收起了那幾張照片,走了。呂安坐在那裏長久地琢磨著。赫建也許一直想當個闖入者的,他闖入了這座城市,可是隻能與下層的人們混在一起,他無法進入這座城市的上層,所以,再加上失戀,於是他就成了一個闖入者,一個闖入別人家裏去偷一雙襪子的闖入者。這事兒既滑稽又充滿了悲劇意識,但這種事情卻真實地在他的身邊發生了。還有比這更能讓他震動的了嗎?呂安有些頹喪,盡管他現在擁有著一份充滿了信任的愛情,他仍有些頹喪,他呼了一下楊靈,他想與她聊聊這些,可她沒有給他回電話,他看了一下表,離下班的時間已經不遠了,他決定去喝上一點兒酒,他一旦感到心情不好就想去喝上一點兒。他坐上出租車的時候都不明白要去哪兒,司機於是一下子把他拉到了亮馬河大酒店旁邊的硬石餐廳去了,因為那裏有著這一豪華地帶最動人的搖滾樂和美式西餐。呂安從沒有去過,但這一次他打算進去坐一坐。

呂安走進去,要了兩紮啤酒慢慢喝著,他坐在那裏好久,一直到天已完全黑了,外麵的人像潮水一樣越來越多地湧進來,酒吧裏的美國搖滾樂也響了起來,呂安又去要了一份黑椒牛柳慢慢吃著,他已喝得微醺,但他的身體已經隨著那酒吧裏的搖滾樂擺動了起來。他發現這座城市裏的很多裝束奇特的人已紛紛來到了這裏,在這裏成了午夜狂歡的人。他們從四麵八方來,有很多都是外國人,這是一個極具國際化特色的餐廳,別致而又昏暗的燈光讓一切曖昧不明。呂安坐在那裏一邊吃一邊想著許多事。當然他一直在想著赫建的發瘋。

從某種意義上講,赫建的發瘋,他變成了一個入室“闖入者”,具有某種象征意義,可這象征意義到底有些什麼?他一直在琢磨,他又喝了一紮啤酒,這是一杯苦麥芽啤酒,他讓嘴裏彌漫著苦澀的味道,他喝得有些搖搖晃晃,這時他忽然特別想念楊靈。他希望在這一刻能夠見到她。他打算回家去,就立即起身,向外走去,但他忽然看見有一個穿黑色裙子的女孩的背影非常像楊靈,她跟在一個身穿白色西裝的男人後麵向外走。“楊靈!”他大叫了一聲,“是你嗎楊靈!”那個女孩似乎回頭看了他一眼,但她仍在快步行走。他快步上前,但動作過猛撞倒了一個正端著啤酒迎麵走來的酒吧侍女,那個大托盤裏的啤酒立即濺溢了出來,從他的腦袋上澆了下去。把他澆了個透心涼。

等到他再爬起來衝到餐廳的外麵時,他卻再也看不見那個女孩的影子了。在眼前的三環立交橋上的汽車在疾馳,春天的氣息瘋狂地和風一起湧過來,他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他趕到了家中。他躺在床上覺得頭疼欲裂。他喝得太多了。這時天也在旋轉。他口中呼喚著楊靈,一個仿佛是上帝把她送到他身邊的輕靈女子,她帶給了他全新的生活和全新的感受,他打算要娶的女孩。但這一天晚上她沒有回來。

早晨醒來的時候呂安看了看表,他發現他身邊並沒有楊靈的身影。他隱約覺得昨天晚上他見過她,但他不敢肯定這一點。他不打算去上班了,他有一種預感,他也許就要失去楊靈了,或者說她是從天而降,又不翼而飛。他心如刀絞,一個人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他後來又去樓下打了電話,尋呼楊靈。但楊靈一直沒有音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