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6章 午夜的狂歡 (1)(1 / 3)

午夜的遊戲

他們這是去幹什麼?四個人走在漆黑的夜裏,這種夜晚空中連一隻鳥兒都沒有,黑夜如同最濃鬱的咖啡一樣黑,沒有狗叫,隻有汽車在大街上咬人的聲音,那聲音像是鮑勃·狄倫的歌。

這時已是午夜兩點,他們剛才把一輛福特“天霸”停在了立交橋邊,那輛黑色的美國原裝轎車如今左前燈已被撞壞了,像個瞎了一隻眼的海盜頭子。他們四個人走路時都沒有談話,他們向立交橋上走去。

忽然有一個人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他跌了一跤,“Fuck!這是什麼東西?這是什麼?你們看……”他帶著哭腔從地上爬起來,把一隻手伸出來叫其餘幾個人看。

此時他們已經爬上了一片高高的路基,一條鐵道穿越了城市的肚腹,像一條鬆弛的皮帶一樣延伸了過來。他們搖晃著身體在路基邊站定,片刻之後,一輛火車亮著燈,像個警察一樣呼嘯著衝了過來。幾個人聚到了剛才跌倒的那個人跟前,火車那劇烈顫抖的明亮燈光瀉到了他們的身上,跌倒的人攤開手叫大家看,他們看見他手上有一攤黏稠的東西,搞不清那是城市在黑夜裏分泌的什麼液體,其中一個說:“你聞一聞?”

他就聞了一聞,“狗屎!這真的是寵物狗亂拉的狗屎!”他叫了起來,大家一陣哄笑,“左岩抓了一把狗屎,今天你要倒黴了……”

他們又重新散開,那個跌倒的叫左岩的人更加沮喪了,“可這鬼地方連一隻小狗都看不見,哪兒來的狗屎呢?”他想不明白。

在他們身邊,火車正帶著一種堅強有力的節奏從他們身邊飛馳而過,他們繼續魚貫著向前走,左岩掏出了手絹把狗屎擦幹淨,然後扔掉了它。走了一會兒,那列火車也過去了,他們在相對空曠的一個區域停了下來,噴著酒氣一起轉身眺望遠處城市的中心地帶。

那裏,如同一座燈光的島嶼一樣在黑暗之中浮了起來,積木般的樓廈林立,到處都是霓虹燈廣告在閃爍。那是歡樂的物質世界,美女加汽車加洋酒洋房加名牌電器是那些廣告的內容,那是另一種生活,城市生活的象征。

“Fuck!”左岩又嘟囔了一句,“秦傑,你要把我們帶到哪兒去?我喝多了,我連站都站不穩。”

“就在這兒,我們到了,”秦傑用懶洋洋的虛無腔調說,“在這兒玩兒。”

“在這兒?這裏空空蕩蕩,在這兒幹嗎?”左岩有點兒吃驚地問他們。

“殺人,殺個人。”於磊衝他陰笑著。

“殺……人?殺誰?”左岩覺得氣氛有點兒不正常,午夜行刑的隊伍在進行,他看出他們沒有開玩笑,一陣冷風像喬治·邁克爾的音樂一樣從他的屁股槽直往脊梁上躥。

“殺你,”何曉說,“誰叫你抓了一手的狗屎?你真的要倒黴了。”三個人都陰笑了起來。這簡直是貓頭鷹在夜晚的號鳴,像是柯特·柯本混亂的音樂,“抓住狗屎的人會給我們帶來壞運氣。”

“殺我幹嗎?咱們可是多年的朋友啊……”左岩突然有點兒緊張。

秦傑笑了笑,他的笑容裏總有一種殺氣和冷酷的嘲諷。“玩兒個遊戲,這個遊戲正是最近在城市中流行的。不過,一般在這個遊戲中都要死一個人的,但不一定是你,也可能是我,他和他。”

“什麼遊戲?”左岩沒弄明白。

“這個遊戲叫‘你死還是我死’,咱們或者躺著,或者趴在鐵軌的中間,讓三列火車經過,然後再爬出來,看誰沒被火車帶走。一個簡單的遊戲,玩兒不玩兒?”

“玩兒!玩兒!”於磊和何曉歡呼著,左岩想了一下,“好吧……我也玩兒。”

這時還沒有列車過去,如同搖滾樂最後的嘶吼還沒有開始,四周的空氣變得潮濕了。他們走向鐵軌,或趴或躺,都呆在鐵軌中間的枕木上了。

這是一個叫人心驚肉跳的行動,但能叫人麻木的神經悚懼。左岩在想:在城市的夜晚,還有什麼遊戲我們沒有玩過呢?他想了想,全玩過了,也玩膩了。但這個“你死還是我死”的遊戲還沒有玩。他躺在枕木上,忽然就聽到了遠方傳來的一陣陣顫音,一下又一下節奏在加快,如同大門樂隊的一首曲子的間奏一樣。然後他的身體就顫抖了起來。一列火車衝了過來,帶著一種摧枯拉朽的力量,從頭頂飛馳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