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這還能容忍的話,更使李斌良難耐的是她的虛榮心,在生活中總是和人比穿的戴的吃的住的,看到別人比自己強,總是心裏不舒服。他們在這方麵引發的矛盾最多。比如,結婚後他們先靠親戚朋友幫忙和自己的積蓄買了兩間平房,李斌良覺得挺好。可妻子一看別人住了樓就受不了。這不,勞動局蓋了住宅樓,她說啥也要買,為此跟自己吵架,多虧吳誌深幫忙,終於住上了。住進樓又來事了,因為很多人都進行了裝修,他們卻裝不起,妻子因此責怪起他的無能,話裏話外還有讓他借辦案撈錢的意思,兩人為此常常吵嘴。搬進樓房不但沒帶來幸福,家庭矛盾反而越來越升級。
李斌良對妻子不滿的還有重要一點,那就是她對自己家人——母親和哥哥嫂子的態度。每次家裏來人,她總是淡淡的,供吃供住倒沒什麼說的,那種態度不冷不熱,讓人不舒服。慢慢地,哥哥嫂子們都不大上門了。尤其讓李斌良不能容忍的是她對母親也如此,為此他發過一回火,妻子的回答是:“我就這樣的性格,跟誰都這樣,不會虛情假意地熱乎。再說了,我到底怎麼了,你媽來了,我在招待上哪兒差事了?臨走時還給買東西,拿錢,你還要我怎麼著?再說了,我對自家人也是這樣啊……”
她說的倒也是,即使嶽父嶽母來,她好像也不怎麼親熱,反倒是李斌良覺得過意不去,圍前圍後的。嶽父嶽母也是農村人,生活習慣和城裏不同,哪兒做不對了,妻子不客氣地當麵指責,這使李斌良很不高興,曾對她指出過,可妻子根本不聽他的:“我家的事不用你管!”嶽父嶽母對女兒好像也習慣了,見了她,總要賠著小心……
就從這一切中,李斌良痛苦地發現,自己和妻子中間隔著一條鴻溝,一條無法溝通、無法理解的鴻溝。可是,他一直在忍著,采取回避態度。然而,近一個時期卻再也忍不下去了。因為他漸漸看出,他非但改變不了她,她反而想改變他,要他做另外一種人,做一種他不願意做的人。這使他特別反感。因此,近一個時期他們衝突不斷,矛盾也日益加深。
現在,在這個夜晚,她又神秘地離開家,長時間不歸,把丈夫和女兒扔在家中,不由得使他疑慮重重。
她去了哪兒?去幹什麼了?
應該與自己的事情有關。這……難道……
他想起了那個辦公室,那個套間,那半開的門露出的床的一角,想起了人們的一些傳言。
媽的,難道她……
他氣得拿起電話,可按了幾個號就停下了。如果她真的在那裏,他接電話,該說些什麼呢?如果她不在那裏,又說些什麼呢?或者,明明在那裏,她不承認,又能怎麼樣呢……
一股強烈的恥辱感湧上心頭,他覺得胸膛要爆炸了。
他想起,自己在政府辦工作時,妻子在機關大院就是個惹人注目的人物,一些男人的目光總是有意無意地往她身上溜,也包括一些領導……對了,也包括他……
這……可能嗎?是不是自己胡思亂想……
他忽然又想起,妻子既然這麼漂亮,為什麼年紀拖到那麼大才結婚呢?為什麼會選中自己呢?從她的為人上看,不可能是很老實的人哪,莫非……
李斌良看看表,十點半了。他再也忍不住,拿起電話再次開始按號。但就在這時,房門傳來了開鎖的聲音。
他迎到門廳裏。
妻子走進來。
李斌良用目光迎接著妻子。
妻子卻對他視而不見,直接走進衛生間。李斌良聽到了裏邊上鎖的聲音,接著響起水聲。
李斌良想了想,走回臥室。他已經大概猜到她去了哪裏,包括為什麼去那裏。
這時,他才發現,妻子還有另外一個本事,那就是為了目的,不擇手段。
痛恨,痛苦,撕咬著李斌良的心。
妻子終於從衛生間出來了。鉛華洗盡,使她顯得比平時樸素了一些,看上去反而順眼了一些。他發現,她的容貌確實很漂亮,可是,這漂亮還完全屬於自己嗎?
妻子表情平靜,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上床鋪被就要躺下。
李斌良實在忍不住了,一把拉住她:“你先別睡,說,你幹什麼去了?”
妻子不答,想抽回胳膊,可李斌良抓住不放:“你必須告訴我,你到底幹什麼去了,都幹了些什麼……”
妻子看著他,用漂亮的眼睛盯著他,突然,他發現,她的眼睛裏有了亮光,接著,那亮光化成淚水順著臉頰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