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館當中。
聞聽此言的索青娘錯愕不已,旋即又想起自己之前隱約的猜測“莫不成,他是······”
見狀,索青娘不敢遲疑快步上前,托住蕭瑟枇手臂,欲將其攙扶起身,好問個清楚。
誰知後者執意不肯起來,反將那彎曲的腰身再往下壓上幾分,畢恭畢敬對自己沉聲說道“將軍武吉麾下,昔年死戰營老卒蕭瑟枇,今日代全營兄弟,在此見過嫂夫人!”
索青娘頓時僵立原地,先前哪怕在陳誌誠不加任何掩飾的威逼下,都未曾露出半點軟弱之意的她,卻在此刻眼眶霎時通紅,一時間情緒太過激動,就連這說話的聲音都變得顫抖不止,一個勁的不斷問道“你,你,你和我家小叔子······”
索青娘的小叔子,正是在鎖兒郎一戰當中,那位年紀最小不過十五,卻因自己一時衝動壯烈犧牲的死戰營士卒!
而麵對索青娘的詢問,蕭瑟枇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作答。
性情古怪內心極度扭曲的馬怨,就好似是用以壓勝的宿敵一般,已經兩度從自己手中溜走。
打不死,也殺不掉,就像是藏在陰暗當中的一條毒蛇,又或者是追在自己屁股後頭的一條瘋狗,時時刻刻張大嘴巴,準備咬下自己一大塊血肉,修行之路根本不敢有半點鬆懈。
時光荏苒光陰如梭,轉眼兩年的多時間已經過去。
如果索青娘的小叔子現在還活著,怕是已經成家立業了吧?
嗓子又幹又啞,喉嚨當中一陣酸澀之意傳來。
給不了眼前這個苦命女人一個滿意回答的蕭瑟枇,隻能慚愧的點點頭表示默認。
“既然是我家小叔子朝夕共處的手足兄弟,那也就是我索青娘的家人。”沒有想象當中歇斯底裏的咒罵,更沒有尖銳刺耳的哭喊,這個堅強的女人很快擦掉眼角的淚痕,擠出一絲憔悴的笑容招呼道“快,快請坐!”
春季的夜晚似乎來得格外的早,漆黑的夜幕當中閃爍著幾點黯淡的星光,料峭的寒風聲勢越發浩大,門簾邊角漏進來的些許冷意都足夠讓人牙齒打顫。
閑聊片刻過後,蕭瑟枇準備起身告辭,索青娘孤兒寡母多有不便,而自己畢竟是個血氣方剛的大男人,繼續久留恐怕讓這四周的街坊鄰居說風涼話嚼舌根子。
臨行之際從袖中掏出一小袋散碎貝幣出來“這是營裏邊兄弟們的一點心意,還望嫂夫人莫要推辭。”
一同起身準備送客的索青娘見狀斷然回絕“這個世道錢,確實不好掙,我們娘倆拿著上邊發下來的撫恤金,盤下了這家小酒館,本小利薄日子也苦了點,可人來人往再加上老主顧的照拂,這每天手裏都有一些盈餘。”
說著還不待蕭瑟枇解釋,直接將其又塞回前者懷中“而你們不同,那是拿自己血和汗,甚至是命在掙錢,兄弟們的一番好意我心領了,但是這錢說什麼我都不能收!”
幾經推辭,蕭瑟枇見索青娘態度始終堅決,也不好再說些什麼,無奈之下隻能黯然收起錢袋,三步一回頭就此離去。
送走蕭瑟枇,頹然癱坐在長條凳上的索青娘,默默消化今晚發生的這些事情。
自己麵對那一袋錢幣說不動心,那是假的。
這世上誰都想過上輕鬆日子,過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