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湖麵掠過兩道華麗的白影,清冷的月光幽幽地傾瀉下來,將四周微微潤亮。那兩道白影晃眼掠過那銀光綽約的湖麵,速度快如星子,顯得異常撲朔迷離。
四周仿佛是一憧憧黑影堆疊起來的世界,所有險峻的山川、柳暗花明的溪澗湖泊,以及那些嶙峋突兀的巨大岩石都被森羅其中,以至於那一層原本皎白的月光都為之相形見絀,顯得幽謐而黯淡,猶如一層涼薄的黑夜麵紗。
那兩道白色身影飛快從那煙水嵐嵐的迷之湖麵劃過,殘留下兩痕銀白色耀眼軌跡,如螢火般轉瞬消失在這片黑汩汩的區域,投往峽穀另一邊去了。
這裏已經是北窀穸的深處,四周的瘴氣濃度已達到這座偌大一座墳墓其餘地區不知多少倍,堪稱臻於絕境!受這重自然毒戾的籠罩,這裏甚至連月光都照不透,終年是一片昏窒混沌的黑暗。毫無生機,寸草不生。
甚至連屍體都會頃刻被腐蝕無存,連渣也不剩。
但這裏卻一直隱藏著一個罕為人知的秘密,而她們,正是為了秘密而來。
在這座位處極北的巨大墳墓盡頭,是另一麵湖。
與之前所有的湖都迥然不同,從這座湖湖底竟然時斷時續地閃爍出了月光的光芒,光可鑒人!就像會呼吸一樣!那湖底似乎蘊藏著某種絕世珍寶!
然而,就在她們靠近湖麵的刹那,那麵原本一望無垠,宛如神鏡般的湖,光亮登時如影幻滅!一切闃然,萬籟再次沉寂,唯餘她們自身護體靈光仍在淅淅然閃亮著,將四周濃厚瘴氣迫至三丈外虛空,發出類似燃燒的窸窣聲響。
“怎麼會這樣······”黑暗中,女子清冷的聲音裏明顯斑駁著一絲驚愕!
“我也不知道,它,似乎在躲著我們。”另一個女子低聲,聲音恍如夢寐,“畢竟是我當初先丟棄了它啊······”
她的聲音聽起來格外傷感,自責。“我作為它的主人,當初也許就不應該將它一怒之下擲落塵寰······也許那樣就不會有今天這種局麵······”
對方很久沒回答她,似乎透過那重黑暗在凝視她,平靜道:“不,商,那不怪你,而且它似乎隻是在和我們‘賭氣’······目的無非就是希望我們兩同時來此而已。”夜淩雲擺了擺衣袖,忽然笑了,“看來它還是有點小脾氣的嘛。”
素商歎了口氣,掉過頭去,卻一句話也沒說。赫然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
夜淩雲素來了解她多愁善感的性格,未免勾起她愁緒,也隻好不再多說,時間在那一陣子仿佛頓時凝重。她們姐妹一時竟然難得語塞。
但夜淩雲從來不會沉浸在憂傷之中坐以待斃,隨著時間的往後推移,她忽然岔道,“這裏的瘴氣是別處的數倍,再這樣下去也不是長久之計,既然它有意避著我們,那我們還是下次再來吧,畢竟我擔心你身子受不了。”
“啊······”素商夢然呆了一下,重紗後的蒼白嘴唇枯萎如花瓣,但卻很快凝聚起了遊離的神思,“不,姐姐,我知道你好不容易才想出的辦法,現在又走到了這一步,怎麼能因為我而歸虧一窺呢?那樣我豈不是太不爭氣了,不行的。”
果然,她溫柔脆弱的外表下,隱藏著的卻是一顆不屈的心,那裏流淌著和她一樣的血。
“怎麼,這麼快就振作起來了?”夜的語氣卻是略帶嘲諷的,一如平日裏的孤僻清冷,措辭如鋒。“不過這神垽湖湖水確實寒冷徹骨,你該做好心理準備,一有不適,我們就馬上回營。”
“可是······”她話音甫落,對方立馬犀利地回身掃了她一眼,誠然是不容置喙,“不要說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素商怔了一下,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夜淩雲走在前頭,轉身,望著眼前已是漆黑一片的湖麵縱身一跳——
然而,就在她縱身的瞬間,她心中一種莫名警兆陡然趨生,連帶著她整個腳步都停滯了一刹。“是他們來了?!”這種強烈的熟悉感與不安感素商自然也隨即感同身受,她似乎也明了尾隨而來的那兩人是誰,臉色隱隱變得更為緊張了起來。
“別怕,我們先避一避,先看看他們究竟來這裏做什麼,然後再做打算。”素商微微頷首。她知道那是誰,不是旁的誰,不偏不倚,偏偏就是她們這輩子注定要糾纏不清的東君和魔君,兩個深愛著她們,卻又令人畏懼的男人。
尤其是素商,因為這二十七年來,那個鬼魅般的陰影一直追逐著她,令她不得徹底從恐懼中解脫。所以此刻他們冤家聚頭,夜的心也跟著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畢竟她是她永遠唯一的妹妹啊,她們的命運早在她們誕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休戚相關,不可分割。更何況身心?
與她們不同的是,對麵來的是兩道金光閃閃身影,幾乎隻是一晃眼便閃及而來,逼近了她們之前所在點,迅疾如光風過境!他們赫然是發現了她們的蹤影!躡踵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