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張黑皮騎著一輛電動三輪車就過來了。
進了院子之後,張黑皮將兩箱啤酒兩瓶白酒拎下車,外加上一些鹵菜什麼的。
王春華在屋子裏麵忙著生火做飯。現在農村還用那種老式的灶台,煮出來的飯菜香甜可口。
或許沒有看見過這樣的生火做飯的方式,藍巧巧跟左小薰都熱火朝天地在廚房裏麵忙活著。
“葉哥,車修好了,是我給你開過來,還是你自己去取?”張黑皮將車鑰匙遞給了葉飛雲。
“不急,有時間我自己去取。”
葉飛雲遞了一根香煙過去,一旁站著還有些膽怯的安良。
“小家夥都長這麼大了。”張黑皮看到小安良之後,蹲了下來說道:“誌剛哥好人啊……真可惜,哎……”
那聲重重的歎息裏麵,飽含了太多的東西。
晚飯的時候,一共六個人坐在桌子上麵。王春華似乎好久沒有跟一大家子在一塊吃飯,所以眼眶有些濕潤。
席間的氣氛,稍稍有些沉默,大家都喝著悶酒。
不過,藍巧巧是個非常聰明的姑娘,看到情況不對,立即拿來吉他:“不如我給你們唱首歌助助興吧?”
“好,藍巧巧的歌聲還是很不錯的。”葉飛雲想了想說:“那就唱個五塊錢的吧。”
“好嘞……”
藍巧巧立即撥著吉他,唱起了歡快的歌曲。
她唱歌的水準很高,在座的人立即就安靜了下來,慢慢地傾聽著她唱歌,就像是在聽演唱會。
特別是小安良,目光閃動地看著藍巧巧的吉他,似乎非常有興趣。
一曲唱完之後,大家紛紛鼓掌,發自肺腑地叫好。
這個時候,小安良在一旁說:“姐姐,這是什麼啊?”
“這是吉他,是一種樂器,你有興趣學嗎?”藍巧巧笑眯眯地問。
“嗯,我很喜歡。”小安良重重地點了點頭,並且綻放出了微笑。
王春華微微一愣,自從孩子的爸爸去世之後,小安良還從來沒有這樣開心過。
這孩子平時也不愛說話,也不愛跟人溝通,有時候喜歡待在屋子裏麵一待就是一整天。
“這樣吧,我帶你去旁邊去教你,好嗎?”藍巧巧詢問道。
“嗯,謝謝姐姐。”安良乖巧懂事地說。
等到小安良出去之後,葉飛雲這才找到機會問:“王叔,剛才安良在這我不好問,誌剛哥到底是怎麼死的?真的是礦難?”
“是啊……”王春華悠悠地歎了口氣,扭頭看了一下王誌剛的遺照苦澀地說道:“小剛高中畢業之後,去外麵打工,認識了安良的媽媽,兩人不出兩年就結婚了,就有了小安良。”
“你走了之後,我們這邊就興起了辦砂石礦,有幾個外地人把我們這裏的山頭全部承包了下來,也在我們本地征集人去上班。因為有了小安良,你誌剛哥就不想再外出打工,所以就索性把打工的積蓄再加上跟朋友借了點錢買了輛挖掘機,直接在本地的礦上上班。”
“起先一兩年,小剛還是賺了點錢的。他能吃苦,人也忠厚,所以老板對他很好。所以,小剛很快就把買挖掘機的錢給還清了,還有富餘把老房子翻新了。”
“不過,誌剛這孩子太固執,有天不知道怎麼跟他礦老板吵了起來。當時我就問他怎麼回事,誌剛也不肯說。後來就勸他,孩子,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你既然在人老板手下討生活,還是不要跟老板對著幹。”
“隻是……誰都想不到,誌剛再回到礦上,就成了永別。”
聽到這裏,葉飛雲也是唏噓不已。
誌剛哥年紀輕輕的,卻就這樣英年早逝了,實在是讓人難以接受。最主要的是,小安良還這麼小。
“王叔,那小安良的媽媽呢?我怎麼沒見過她?”
葉飛雲覺得奇怪,按說誌剛哥死了,小安良的媽媽來主持家裏的大局才是。
“哎……別提了,那個女人在你誌剛哥還沒過六七的時候就走了,連句話都沒有撂下。她這麼狠心,根本沒有考慮過小安良。可憐的孩子,後來整整一年,晚上睡覺的時候,都吵著要媽媽。”
葉飛雲眉頭緊鎖,卻半天也說不出來一句話。
沒錯,這個女人拋棄親生兒子,看起來罪不可恕,在道德上也理應受到譴責。不過,人都是有私心的,這個女人大約是看到生活根本看不到希望,所以選擇了逃避和退縮。
這種事情,在農村也很多見。
很多外地過來的新娘,生完孩子之後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看了一眼王叔家裏的家具和擺設,葉飛雲皺起了眉頭。
這個家,幾乎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實在是太寒酸了。
“王叔,難道誌剛哥在礦裏出事,上頭人一句話都沒有嗎?最起碼要給撫恤金什麼的吧?”葉飛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