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胡茂元糧道和曲瀚文繼續聊著,閑話已經說了不少,胡茂元要說正經的事情了。
“不說這個了,說點正經的,”胡茂元臉色一正,道:“能到這邊來,也是因為前方的軍需總是不能按時的跟上,曲二爺不是外人,我實話說了,南直隸這個糧道,就是袁二將軍保舉我來的!不為別的,就是要給前方把糧草供上!”
曲瀚文一聽這話,心裏也‘突突突’了一下:“難道前方糧草很緊張?”
“不至於到了緊張的地步,但是總是拖欠……往年拖欠,也就罷了,今年不行!”胡茂元道。
曲瀚文已經明白了:“今年……要開戰?!”
胡茂元點頭:“不錯!皇上三天一道疏,五天一個旨,很明顯,今年是要打!”
“糧食很困難嗎?”曲瀚文奇怪的是,他為什麼和自己說這個?自己一個不沾邊的生意人?
胡茂元接著就解開了疑團:“有一點為難,江南富庶,商人雲集,按理說,每年繳的稅、糧食、等等都是足額的,可是……江南這個地方有個怪異之處,糧食少,別的多……我的意思,除了糧食,什麼都有!”
他看曲瀚文認真聽著,便解釋道:“江南地少,出的糧食也少,每年繳納的貢糧卻最重!為什麼,這話又轉回來了,就是因為江南富庶,不出糧食出別的,百姓手裏有東西!有銀子!可是糧食老百姓自己也還要吃,不能全繳給官府,這怎麼辦呢?每年就有很多的生意人,留下糧食自己吃或者存糧,而需要繳納的那一部分,就用別的東西代替,比方說,絲綢!”
曲瀚文已經恍然了!
胡茂元看他明白了,就道:“折合的這些東西到了官府手中,需要變成糧食,手續一多,盤剝就多,層層盤剝下來,換成銀錢,再去有糧食的地方買糧,你說,能不耽擱嗎?有時候,就是故意耽擱!因為耽擱有銀子啊!”
曲瀚文已經敏感的感覺到,他和自己說這個有目的!還會是好事!他馬上道:“胡大人有什麼吩咐盡管說!”
胡茂元道:“我這次來,就是要找一個當地的商人,我又信得過的,與我一起去收糧,收到的絲綢等物,這個人幫我處理,盡快的換成糧食運到前線!不經過任何官吏的手!”
曲瀚文聽了心裏想不激動都不行!但是又要強行按捺下自己的激動!
他略穩了穩,才道:“胡大人是看中曲某了?”他沒有假裝不明白。
胡茂元點頭:“不錯!曲二爺家世代是商戶,絲綢的行家!人麵廣,這個我不說了,你應該比我明白,最重要的,曲二爺的嶽丈一家都是前線打仗的將士,就是這一條,我也放心!還有一點請你放心,我是糧道,隻要是抵了糧食收上來的物品,我有權利全權處置!就是說,今後沒有人能因為這個找你的麻煩,就算是我走了也一樣!”
曲瀚文點了點頭:“我明白了,大人盡管吩咐,曲某無不照做!”
胡茂元看他十分的明白,便點點頭:“我二月初五就動身,南直隸的各個府都要走一遍,曲二爺跟著我走一趟!”
曲瀚文站起來,恭敬的一揖:“無不從命!大人叫我瀚文就是。”
胡茂元笑了,曲瀚文這樣的爽快,確實他很喜歡,覺著自己的這件事情,在他手裏應該能辦好了!於是點點頭:“論年紀,叫你名字也是無妨!”
“大人打算怎麼走?”
“走水路!”胡茂元忽然想起來,道:“對了!我剛回到這裏,一些小事下人們都不熟!瀚文,你是本地人,咱們出行的船,就由你去租如何?”
曲瀚文道:“這個沒問題,交給我好了。”
公事就說到了這裏,曲瀚文告辭出來,胡茂元也一同出來,繼續周旋客人,曲瀚文直接找到曲瀚俠,跟他說了一句:“好事!”
詳細的隻能回去說了。
此時已經天色將晚,客人慢慢的告辭,曲瀚文請趙二去門上找婆子傳話,叫袁瑜蓉她們在裏麵告辭,這邊一起出來回家。
一路回來,曲瀚文已經把事情跟曲瀚俠說了一遍。
曲瀚俠不問大事,卻注意到了小事:“為什麼叫你給他準備船?難道是……”
曲瀚文回頭看了看女眷的車,壓低聲音道:“大哥和我想到一塊兒去了,這些官員……走到哪兒,享樂都是排在第一,能舒舒坦坦的去,肯定不會願意難受著。這和人品官品都沒關係,不妨礙他仍舊是個忠於職守的好官。”
“你確定他出去是一心辦糧?”曲瀚俠問道:“別辦什麼其他的事,再把你給攪合進去……官場上勾心鬥角的事情,咱們盡量不攙和,也攙和不起。”
曲瀚文點頭:“我知道,也有數,這個說實話不能肯定,隻能走一步看一步再說,”他話鋒一轉:“不過我料想他不會!這個糧道是才調回來的,能和江南的官員有什麼糾葛?再說,真有糾葛把我攙和進去有什麼用?何況,他真的是我二舅子的下屬,前任長官的麵子,不能馬上就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