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的兄弟幾個還在說著生意上的事。
“姓聶的今年還想學咱們,聽說籌了一筆款子,打算收絲的時候帶下去,放給蠶農,當成明年的貨款。”曲瀚俠道。
曲瀚文一聽馬上道:“那他得帶多少銀子?既要今年買絲,還要放明年的貸,去年八月到現在他都沒有絲綢賣,他的銀子周轉的過來?”
曲瀚俠喝口茶道:“瀚旭在那邊的時候打聽了一下,他最起碼要預備十萬兩銀子,估計借了六萬兩到七萬兩。”
“他把別院都賣了。”曲瀚旭道:“鬆江城外一處很好的宅子賣了。”
“宅子賣了能有多少錢?頂多幾千兩撐死了!”
“所以說,咱們還是要抓住,一點不能放鬆,今年的生絲不能叫他收去!隻要今年他還是沒生絲,料定他年底就撐不下去了,就得賣絲織廠!”曲瀚俠道。
曲瀚文馬上道:“我的款子還有一半沒收回來呢!這些人的生絲今年都得給我,在加上去年已經說好的那些,有幾個村子我已經包圓了,保證他去了也是白去!”
曲瀚旭嘴裏吃著什麼,邊嚼邊道:“這一次他還不死!”
幾個人閑散的坐著,曲瀚旭還在吃東西,曲瀚文腳搭在炕沿上,半靠在炕上的大迎枕上,曲瀚俠倒是坐的端正,手裏握著一隻紫砂茶壺,慢條斯理的喝一口說一句。
曲瀚銑看著這幾個人,要不是親耳聽見剛剛的談話,實在是想不出來,那麼狠辣的話從這幾個悠閑自得的人嘴裏說出來的。
他不自然的咳嗽了一聲。
曲瀚俠聞聲看過來:“對了,瀚銑,你是怎麼打算的?孝滿了,是不是帶著三弟妹回京?”
看到二哥和四弟全都轉頭看過來,曲瀚銑更不自然了,躊躇了一下,才道:“我也想和大哥、二哥商量……”
“那就商量吧。”曲瀚文搖著腳道。
“嗯……這事我之前也沒拿主意,原本是想去複了職了,可是朱曦說了點事,我覺著又有些道理。”
“什麼事呀?”曲瀚俠看他說的很艱難的樣子,奇怪了。
“我若是回去,也能複職,不過肯定一直在翰林院做翰林,絕不可能升官或者換地方了。”曲瀚銑道:“做了駙馬,宗人府就有很多的規定,官品不能超過從六品,不能做時任官職,如果是在京城為官,每年宗人府要查檔子。來往的人也要登記造冊,年底供錦衣衛查驗……”
曲瀚旭吃驚的道:“這是幹什麼?跟坐監牢一樣!”
曲瀚俠和曲瀚文也沒想到竟然這樣嚴苛,曲瀚文吃驚的道:“就是因為害怕外戚幹政?!”
曲瀚銑點頭:“這是祖製,前朝外戚幹政的事太多,本朝規定的特別嚴格。還有……還有朱曦要是回去也挺尷尬……在京中,與官眷來往,必遭錦衣衛猜忌調查,但若是不來往,卻也不合適,逢年過節的必有人相請,總是不去……”
曲瀚文已經打斷他道:“你跟你媳婦難道是想辭官?我們供了你讀了二十年書,就為了叫你娶個公主然後辭官回來?你連翰林都不想當了?”
曲瀚銑就是因為這個,覺著愧對家裏的人,現在被曲瀚文幾聲追問的,滿臉漲紅低頭不語。
曲瀚俠沒工夫理曲瀚文語氣中的戲謔,他確實有些吃驚和接受不了:“瀚銑,你難道真的想辭官?”
曲瀚銑一看大哥吃驚的樣子,已經打了退堂鼓,囁嚅了一下,低聲道:“隻是商量……大哥若是不願,我便……便回京……”
曲瀚俠不出聲的看著他,曲瀚旭低聲嘟囔道:“照三哥那麼說,回去和坐牢有什麼區別……”
曲瀚文伸手去打他:“你怎麼光想著坐牢!咱們曲家二百年才出了個翰林!當然要把翰林當到告老還鄉或者被皇上削官免職!我們整個曲氏家族的聲望低位都等著由你提高,最好能進入朝廷權貴中去,叫全大明都知道我們曲家也是尊貴出身!大哥你說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