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不是擠兌叔武嬸子,方氏確實是不想叫湘蟠住在自己府裏,這湘蟠是失去父親的,一個寡母帶著,真要是磕碰著了,也是大事,再要是有點什麼……那還真是萬死難辭其咎了!收容他上學可以,何必找那些麻煩呢!
說實話,叫湘蟠住這邊,叔武嬸子還不放心呢!她也是想好了來的,因此趕緊道:“學堂能收了他,已經很感激了,哪裏還敢說住府上!我想好了,若是這邊的學堂能收他,我就在這附近租個地方住下,別的不會幹,但是縫縫補補,漿洗的活兒還是能幹了,我幹些活,又能看著他,也算是放心。”
方氏聽她已經想好了,自然是點頭答應。
這事問過了曲瀚銑,曲瀚銑當然答應了。於是叔武嬸子就急忙的在這邊找房子租下,又打掃收拾,那湘蟠便在學堂上起了課。
袁瑜蓉知道了這事,倒是笑著對方氏道:“其實那年頭一次找來,我就想說的,但是簡大奶奶跟著,我就沒好意思說。簡大奶奶那邊的族長都管了多少年了,未必到了咱們這裏,一年都不願意管?我是怕這個,才沒有問問她!叔武嬸子也是個年輕力壯的,雖是婦人,做不了搬搬抬抬那些粗重的活計,可縫補漿洗,乃至於織個布、紡個棉,或者做鞋子,做荷包售賣,這些難道不都是養家糊口的?為什麼就能年年來跟人伸手要錢?再說,湘蟠十幾歲了,就不能做點什麼嗎?非要養的白白淨淨,手無縛雞之力?伸手張嘴跟人要錢過活?唉,那時候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方氏自己是受過窮的,也織過棉布,因此點頭道:“怎麼想的?無非就是她家的兒子今後是當官的料,千千萬萬不能做粗重活累著了,她自己是嬌弱的身子,幹不了那些吧!現在求著到咱們這邊上學了,倒願意縫縫補補了。”她冷笑著道:“她那兒子跟子岩一樣大,子岩都是每天上半天學,下半天都要做夥計短打扮在鋪子幹活!什麼搬搬抬抬的不幹?子岩難道就不如她的兒子?反倒越是這樣窮的沒邊的,越是要拿著架子,嬌慣她的孩子!”
袁瑜蓉點頭道:“她這是給她自己一點後路都沒有留,若是湘蟠那孩子考中了出仕了,那便好,她受的苦也是值了,一輩子也鹹魚翻身了。可要是不中呢?那可麻煩了!湘蟠什麼都不會,她也什麼都不願意幹,難道真要伸手要一輩子?!”
“這就是給慣得毛病!開始可能是同情她們孤兒寡母,可孤兒寡母就利用族長的同情,袖起手把自己嬌慣起來了!”方氏搖著頭道:“我今後一定不能這樣!好心要用到好的地方,那才是好心,用錯了地方,反而是害人!”
袁瑜蓉點頭:“是啊!”
那叔武嬸子也不像高榮瓊那樣,是個無惡不作的壞蛋,但是成天可憐兮兮的要錢,也叫人有些反感,而且你若真的是七老八十不能動彈,要錢也行,可偏偏年輕力壯,不肯自己動手。
方氏和袁瑜蓉都不是那種小氣的人,不吝嗇那十幾兩幾十兩銀子,但卻都是帶著些俠義心腸的女子,對那種自食其力,幹脆利索的女人就格外有好感,看到那故作嬌弱,自己把自己慣起來的女子就反感。
兩人說了這些話,不過該幫的還是幫著,方氏叫邱澤媛將府裏的一部分漿洗活計包出去,包給叔武嬸子。那湘蟠在學堂上學,自然是分文不取他的,還要管他一頓午飯。
叔武嬸子也從沒有說過給先生束脩的事情,更沒提過午飯錢。理所當然的接受著她們的資助,當然,若是見到了,依然是含羞帶怯,感謝聲不絕於耳。
忙忙碌碌的,過去了十來天,這一天袁瑜蓉回去看望父親母親,看看收拾的如何,順便的在問問過下元節的情況。
父母和哥嫂都是才回來,這邊的宅子空了那麼多年,下人也不多,料想過節的東西不會準備的那麼齊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