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大,莫非皇土。當然也包括薩瑞文現在住的地方。人族的大監獄城,這裏關的都是那些小到小偷小摸,大到窮凶極惡的罪犯。用皇城貴族的話來講就是:“這些有罪的靈魂,就算是殺死他們,也都會變成惡靈危害一方的,所以把他們丟到深坑裏自生自滅吧!”
因為這莫大的恩賜,這些犯人們沒有去見死神以洗刷他們的罪惡,反而一輩子都被關在這種地方,消磨著意誌,安撫著靈魂。
現在的薩瑞文隻有八歲,而且他也不是罪犯。身為人族的他所做過的最凶惡的事兒,就是在這從一個人手裏搶了粗麵包,當時那人倒在地上,臉上沒有一點兒光彩,他手裏死死的攥著比礦石還黑的麵包。薩瑞文餓壞了,那時候,他們還沒有認識老沃,所以好幾天都沒有挖到礦石換不了麵包,他還記得,那人被搶走麵包的時候,眼神中充滿了絕望。
薩墨知道這個事兒之後氣壞了,他呲著巨大的犬牙吼著:“這樣是不對的!你可以跟人家換!就是不能搶!”
年幼的薩瑞文跪在石頭洞口看著這個氣憤不已的獸人,他抬起頭,臉上寫滿了倔強與不解。
薩墨惱怒過後很無奈,這是大監獄城啊,這裏都是罪犯,還有什麼對與不對?他沒有再理薩瑞文,自己轉身回了洞裏,嘴裏不停的念叨著:“不合適,一定要出去,一定要……”
後來別人說起,丟了麵包的家夥再也沒有起來,剛一咽氣就被一群人給分吃了,連個渣都不剩。薩瑞文很後悔,他都難過的睡不著覺:“要是我那天晚走一會兒,就能給薩墨帶回一條胳膊了。”
薩瑞文從一出生就在這裏,他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誰,也不知道父親是哪個。從他懂事的時候,就一直跟著這個高大的紅皮膚獸人生活在一起,每天在第一個明亮時的時候從住的小石洞出發,去大監獄城裏的礦洞挖上一整天,再從下一個明亮時的時候回來。
而今天,從床上爬起來的薩瑞文沒有見到薩墨的影子。第一個明亮時還沒到,所以大監獄城裏一片漆黑。在牆壁上那些螢石的光芒照射下,他找到了自己的褲子,一條滿是補丁的粗布短褲。補丁的材料千奇百怪,各種獸皮、布料,甚至有幾塊上麵滿是裂縫的樹皮。不過他已經很滿意了,在這大監獄城裏,穿得上褲子的沒有幾個。這都是有身份的人才能幹的事兒。
門口坐著一個枯朽的老頭,他在大監獄城裏有些日子了,至少薩瑞文從懂事起,就知道有這麼一個人,每天都坐在這裏一言不發,靠著周圍的人施舍一點兒麵包渣才沒有餓死。
“嘿,看見薩墨了麼?”薩瑞文光著膀子走到對方身後,那老頭沒動,依然看著遠處:“沒看見,看見了又能怎麼樣呢?”
老頭的臉上還有著幾道血痕,那是被路過的獄卒用鞭子抽的。他就這樣佝僂著背,一層皮包著一堆骨頭,唯一穿的東西就是幾條碎布圍在腰間。
“出去的,總會回來,自己做過的錯事總是要還回去,誰也跑不了……”老頭的臉就好像那礦坑裏的牆壁,上滿滿是紋路。
薩瑞文撇撇嘴,顯然他都習慣了,大監獄城裏每年都要瘋上好多人,而這個老頭還算比較正常的。
“你就是個錯誤,生下來是個錯誤,在這裏長大是個錯誤。”老頭顫巍巍的轉過身盯著眼前這個人族男孩:“被獸人養大,就更是個錯誤!”
薩瑞文不屑的扛起洞口的十字鎬,扭頭就走了,每天這老頭都要跟他重複這麼一段話,他都能背下來了。
“有罪的人會下地獄啊!地獄啊!”老頭在後麵大聲喊著,看著那人族男孩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他又低頭喃喃自語:“也許地獄都比這裏好上很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