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邊,一天一夜之後,溫禮衡的耐心其實已經降到極點。
他一個人靠在隔離帶的汽車前抽煙,半夜三更的,一點猩紅忽閃,連續兩根煙後他又開始自嘲,覺得這一切都太莫名其妙了。
家裏的電話不時會打過來,溫父大概嗅到一絲氣息,知道是他把溫來祺的事給捅出去的。
他捅出去的事,京城的溫家未必會知道,可是,知子莫若父,溫父卻是知道,溫禮衡雖悶聲不響,可他卻是把溫來慶的帳記到整個溫家的頭上去了。是他,故意把溫來祺的破事捅到網上,又在網上建立了防火牆,防治這件破事燒到溫家的其他人頭上。
“是不是你?禮衡,爸爸就問你這一句話,來祺的事情,到底是不是你?你是為了那個女人,為了來慶,所以遷怒於來祺?”
溫禮衡熄滅了手裏的煙,翻身靠在車前,淡淡“嗯”了一聲。
溫父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背過氣去,“你……你現在在哪裏?回來!”
溫禮衡淡淡的,一直到掛斷電話才又點了根煙。
這夜太黑,弄不好就會迷路。
可是,迷路,好過一個人。
……
顏小朵上車了又下車,終於還是在一個服務區的門口被本來那輛黑大巴給扔下了。
她上完洗手間出來,遠遠見著那車絕塵而去,追了幾步,就停下來,沒有來由地想哭,可終究是沒哭出來。
她自己抽泣了兩聲,沒有手機沒有電話,連身上最後的那點錢都沒有了。抬手揩過臉頰,隻覺得這風都是冰涼的,已經露出魚肚白的天色,再再彰顯著新一天的開始,初晨的陽光映在周圍的一切人和事上,她隻覺得渾身冰冷,整個天都像是灰的。
服務區裏不斷有人經過,迎來送往,什麼人和什麼車都有,可她知道,這裏不會再有任何人幫她了。
心,從來沒有這麼灰過,她跟顏豫北的那場訣別連聲問候都沒有,他應該會著急,然後,更深地恨她吧!
自己去找了服務區的工作人員,詢問了回邊城的陸,又想辦法用自己身上的什麼換得一張回程的車票。一路走走停停,不停地上車又不停地下來,到了後來,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哪了,隻是天色越亮越孤單,也許,她這輩子,不管有多努力,終究到不了誰的身旁。
情緒一直低落,回不去家,也找不見誰,顏小朵深吸了一口氣正準備轉身,卻在一間便利店的門口看見溫禮衡正靠在車前抽煙。
她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眼花,可身體的動作卻快過思想,她還是在第一時間衝過去跳起來,一把抱住了他。
溫禮衡被嚇了一跳,叼在嘴裏的煙掉落下來差點把她燙著,他也是在發現這熟悉的氣息的一瞬間,趕忙抬手將煙給打開了。
顏小朵又歡快又興奮,像是終於找到回家的路的孩子,隻緊緊抱著他,再不願意放開。
溫禮衡也是,瞬間紅了下眼睛,卻是什麼都沒有再說,抬手回抱住她,這個快樂得像隻小兔子似的女人。
“禮衡,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你來了!”
她的歡快不時感染著他,溫禮衡誌覺得眼角眉梢都有一些說不出的酸澀,然後便開始痛恨,他為什麼會決定帶她去澤縣,為什麼會想要教她根本就不是她這個年紀應該擁有的。
顏小朵一遍遍歡快地叫著,她額頭上的傷已經大好,雖然沒有明顯地覆蓋著紗布,可是結痂的傷口仍然昭示著在那之前發生的什麼。
溫禮衡想要鬆開一些與她的距離,看看她身上的傷口。
顏小朵卻嗚嗚咽咽地把他抱得更緊,控訴起來:“你給我一個地址,你說走就走了!溫禮衡我這輩子從來沒有恨過誰,可我現在恨死你了!”
明明是那麼想念,可是再見到的一瞬,她還是來了脾氣,一個勁地嗔怪他。
她覺得好像怪他也是不足夠的,這段時日裏的委屈,他對她的冷漠和放任,這一切的一切加在一起竟然讓她想也沒想便抬手打他。
溫禮衡被打得笑了起來,難得的萬年冰山融化,隻因為懷裏的這個小女人即便糊花著一張臉也要與他拚了。
顏小朵當真是哭得形象什麼的都不要了,這時候抬手去揩自己的臉頰,才發現眼淚與鼻涕齊飛,溫禮衡要伸手來捧她的臉,她便拚了命地扭頭想把自己給藏起來似的。
“我看看。”
“才不要,醜死了!”憤怒,而又委屈著。
“再醜不都是我的花嗎?”他難得溫柔待她,然後低下頭去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