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生如戲靠演技(1 / 2)

這是一個非常迷信的時代。

除卻圖騰崇拜之外,在這裏求神問卜解夢祭祀跟吃飯睡覺一樣稀鬆平常。

祭祀祖先神明能保天下太平五穀豐收,能除災免禍降妖驅魔。

殷商王室掌握祭祀權,負責祭祀占卜的貞人們,則通過占卜來決定和影響人們的一言一行。

譬如帝乙田獵,出行地點、日期、歸期等等大小事,都需要貞人占卜凶吉,有時候還需要反複占卜,確定無疑方能付諸行動。

大事小事都占卜問天,是殷商幾百年來約定俗成的習慣和規矩,在民眾以及王室心裏,根深蒂固。

貞人的地位可想而知。

但相對的,貞人這一行當發展到了現在,在商王心裏就成了一塊想甩甩不掉的狗皮膏藥,必須得用,又多受其桎梏。

王族與貞人由來已久的恩怨,導致帝乙對甘棠的態度十分複雜。

帝乙不願得罪神明,沒有亂來,十年來兩人心照不宣,雙方秉承著井水不犯河水的態度,關係不冷不熱,暗地裏有仇卻是明擺著的事,這也是微子啟有膽子冒犯她的原因之一。

對殷商王室來說,聖巫女是一個不合理的存在,失勢乃至於喪命,都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所幸這一次事關外族,兩人都知道該以大局為重,因此甘棠贏了這一場鬥獵,帝乙還是高興更多一些。

接風宴設在鬥獵結束的這一日,帝乙賜宴,各小國的使臣也在。

夷族人常年生活在江淮一帶,多以山林打獵為生。

使臣夷方提出這一場賽事原本便抱有政治目的,穩贏的比賽輸在了甘棠手裏,夷方心情自然好不到哪裏去,周旋在其它小國之間時雖還自如熱絡,到底不似先前那般底氣十足了。

接待外族使臣的大營帳搭建在築起的高台之上,空曠寬敞,足夠容納百人,帝乙一身王服大刀金馬地端坐上首,威儀逼人,身著鎧甲的士兵分列兩邊,腰懸長劍,端正嚴肅,有些小國使臣幾日前看過這些士兵的演練後,言行舉止就規矩謹慎了不少。

甘棠坐在左方下首,對麵是攸國國主攸陽,王子仲隨在身側。

再下是大殷王子微子啟,其餘小國使臣往下分列兩排,按順序席地而坐。

參與鬥獵的孩子們一一上前來覲見帝乙,獻上鬥獵奪得的寶物。

夷族那一支無人員傷亡,手裏也有好幾樣寶物,倘若沒有甘棠這個異類在,這一次博得頭籌的無疑是夷族了。

帝乙心情不錯,這時候隻說小兒玩鬧不必在意,厚賞了活著歸來的勇士們,言談間並不提輸贏。

案幾前擺滿了美酒佳肴,酒樽空了又滿上,舞樂徐徐而入,綿綿絲竹之聲緩和了營帳裏的氣氛,加之有大殷的臣子刻意活絡周旋,不一會兒整個大帳裏都飄滿了酒香,耳側盡是恭頌大殷的讚詞,一派歌舞升平。

國宴隻是外交過程中的一部分,這營帳裏坐著的,沒有一個是專心喝酒看表演的。

甘棠不沾酒,通常以水代酒,像今日這樣的國宴會,免不了要喝一肚子水回去,尤其她這次大出了風頭,聖巫女的名頭擺在這,想不引人注意都難。

果然沒坐多一會兒,對麵的王子仲便朝她笑了笑,抬著酒樽往這邊過來了。

十歲大的少年人,麵貌清秀稚嫩,個頭不是很高,走近後對著甘棠拜了一拜,目帶敬重,“聖巫女身手學識皆是上上乘,子仲不及十之其一,子仲佩服,敬聖巫女。”

甘棠不沾酒,以水代酒飲下,並不多話,點點頭便過,“王子不必多禮。”

王子仲才剛坐回去,夷方便起身朝帝乙行禮道,“聽聞聖巫女擅卜,不知夷方可有幸得聖巫女恩澤,若能為夷方解惑,夷方不勝感激。”

堂下群臣都朝甘棠看了過來,帝乙的目光裏帶著實質性的壓力,甘棠點了頭,那秤砣一樣的壓感才消散了一些。

立在甘棠身後的仆女得了指示,回去拿工具了。

身為神棍的最高級代表,經常要麵對這樣的事,有些是當真想解夢求賜福,有些完全就是試探,甘棠已經習慣了。

甘棠心裏估摸著夷方的目的,麵上隻接道,“使臣但說無妨。”

夷方一笑,又拜了拜道,“小臣昨夜得一怪夢,牙間粘有山韭,拔除不盡,何解?”

這是要她解夢了。

山韭指的是韭菜,這顯然是一個有味道的夢。

甘棠自會說話時便跟著貞人大師甘源學占卜學解夢,十年來學得甘源叫苦不迭捶胸頓足,她的玄學技術可想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