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杆竹杖輕輕在地麵點了點。
麻衣草鞋,古木般的老臉上遍布藍黑色的紋身。
鴞蔓的師父銀婆婆獨自從密林深處走了過來,悠悠閑閑,就像是在自家門口散步一樣。
“跟我回寨子去。”
“我不殺你們。”
“如果你們聽話的話,我會勸別人也留你們一條命。”
銀婆婆隻說了這麼三句話,便靜靜地杵在那裏等待他們的回音,如同一棵低矮的老樹。
飛沙現在連舉起一根手指的力氣幾乎都沒有,哪裏還能反抗?
鴞蔓比他也好不到哪裏去,而且對師父天生就有畏懼心理,更是不敢有一絲抗拒。
小蛋卻毫不退縮,騎著小花便衝向銀婆婆。
銀婆婆看著小蛋,輕咦了一聲。她雖然看不出小蛋的龍族身份,卻也感到了異樣。她一抬竹杖,挑起蓋著背後竹簍的藍染花布,手指一彈,指向小蛋。
一道色彩斑斕的影子從竹簍裏飛了起來懸停在銀婆婆身前。一隻一尺來長的勾喙巨額的花冠鸚鵡呼扇著翅膀,盯著小蛋和小花。
小蛋張口低吼,濃鬱的殺氣直撲鸚鵡和銀婆婆而去。
鸚鵡張嘴呱地叫了一聲,一道肉眼似乎能夠看到的衝擊波從嘴中發出,將小蛋的殺氣消弭於無形中。
小花似乎受不了那種聲波對耳朵的刺激,一頭栽倒在地,嗷嗷叫著滿地打滾。
小蛋在小花栽倒的瞬間便從它背上躍起,無視鸚鵡的阻礙,直撲銀婆婆而去。
銀婆婆又一抬手,竹簍裏又射出一道銀光,攔向小蛋麵門。
小蛋不管對麵來的是什麼,一拳便打了過去。
銀光在空中一扭,便避過了小蛋的拳頭,繞著她的胳膊轉了兩個圈,一直往上去,勒住了她的脖子。
銀光止住動作,卻原來是一條粗長的銀環蛇,蛇頭正對著小蛋咽喉,隨時準備一口咬下去。
銀婆婆手中竹杖輕揮,便將被限製了動作的小蛋打落地麵。
“住手……”飛沙有氣無力地喊,“我們……跟你回去……”
他還能做出怎樣的選擇……
小蛋不甘地對著眼前的蛇頭呲著牙。
銀婆婆冷哼了一聲,竹杖敲了敲背簍,銀環蛇和花冠鸚鵡便閃了進去。銀婆婆一挑蓋布,又將背簍蓋了個嚴嚴實實。
她並沒有用任何方法拘禁束縛眾人,隻自顧自轉身走去,好像飛沙等即便不跟她走也無所謂一樣。
當然不可能無所謂。
飛沙和鴞蔓掙紮著爬起身,倚靠在小花身上喘著氣。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飛沙低聲說著。
小花晃晃腦袋,恢複了神智。看到飛沙等人一個個有氣無力,它很是懂事地將身體靠過去一些,讓他們可以爬上來。
“辛苦你了……”飛沙拍拍小花。
小花扛著三人,遠遠地跟在銀婆婆後麵慢悠悠地走去。
眾人再次回到大香樟木寨子,受到的迎接完全不同。
幾乎整個寨子的人都湧了出來,從各個角度圍觀著他們,手中指指點點,口中嘟嘟囔囔。
“哼哼……”大木頭扛著一根新的圖騰柱出現在樹根處。這根圖騰柱與之前不同,隻雕了豬婆龍的樣子,而且全部被刷成了猩紅色。看來是用豬婆龍的血處理過。
“來幾個人,去鷹王岩下。鷹王死在那裏,把它的屍體帶回來。”銀婆婆下令。
人群頓時沸騰了起來,無數雙眼睛一起發出了貪婪的光芒。
“是這小子他們殺的。”銀婆婆並不貪功,指指身後的飛沙。
“哇……”滿寨皆嘩然。
幾天前才幹掉了豬婆龍,今天就又殺死了金鷹王?這小子莫非是天神下凡不成?
許多人看著飛沙的眼光便既敬且畏。
大木頭嚴重充滿了羨慕嫉妒恨,不停地冷哼著,好像肺部抽筋一樣。
飛沙抬頭向大木頭微微一笑。當然又用上了他最先學到的“善意微笑”。
大木頭的眼光立刻柔和了下來……或許這個漢家小子其實並不那麼討厭,而且他上次還救了人家……咦?我為什麼會用人家這種自稱?
銀婆婆根本不理會眾人的反應,繼續發號施令:“把符獸籠抬過來,把他們幾個……連鴞蔓一起……關進去。”
銀婆婆說著眼光四處一掃,看到縮在人群外圍的段秀才,便一指他道:“段秀才,這幾天便由你來給他們送水送飯。等長老會商談完怎麼處理他們再說。”
段秀才哪敢說半個不字,忙不迭點頭應承。
聽到“符獸籠”三個字,鴞蔓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飛沙半天沒聽懂銀婆婆說的苗語,見鴞蔓麵色極之難看,便問她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