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麥子(1 / 3)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黑鷹和珍妮就從旗鎮出發了,那時雞已經叫過一遍,東方還沒有發白。

從旗鎮通往外界的路上是一條蜿蜒的小路,由山地向丘陵地帶蔓延開來,小路兩旁長滿了藤蔓和荊棘,由於初夏時光,荊棘和藤蔓生長得極為旺盛,很多藤蔓和荊棘在夜間就攀爬滋長到了小路上,珍妮在黑鷹的前麵走著,淩晨露水繁多,珍妮的尾巴不時掃掉路旁荊棘上的露水,使得路麵濕滑溫潤,黑鷹在後麵走得頗有些吃力,嘴巴裏麵也不時嘟囔著:“嘿,嘿!你這小東西,非要讓我這老頭子跌一跤你才罷休吧!”

東方啟明星亮起的時候,他們在一個山上攀援而下,走進了一個山坳裏,這時一股股清新的麥香撲麵而來,路旁邊是低窪的水澆田,青綠的麥子此時正在飽漿時節,直直的麥芒齊刷刷地向著高遠的天空生長,麥子連同附著在麥子青綠秸稈上的細小藤蔓,一起發出沁人心脾的麥香味。這味道新鮮、清澈、微香、耐嚼,令人忍不住產生一種揪下一把新麥放進嘴巴裏咀嚼的衝動,這時珍妮仿佛也厭倦了吃幹草餅的痛苦,探出頭來狠狠地拽下了一把新麥,大嚼起來,惹得老頭子急忙拉住了韁繩。

黑鷹這時候也被這新麥吸引住了,他把騾子丟在地下的幾株麥子撿起來,用手用力搓了搓,青綠多汁的新麥粒便脫離出來,老頭子吹了吹揉碎的麥芒和麩皮,把多汁的麥粒倒進了口中也咀嚼起來,吃完麥子,老頭子對麥田自言自語地說道:“麥田,你貢獻了麥子,我這貪吃的嘴巴和貪吃的騾子才能在這冷寂的早晨,感受到食物的溫潤和饜足。我這個可鄙的小偷怎麼來報答你這慷慨呢?就讓我用詩篇來答謝你吧!你給予的自然的溫暖已經感動了我,我想我的騾子也會同意的,感動不應該用來答謝嗎,豈能因為你屬於大地暫時沒有主人,而任憑小偷的忘恩負義嗎?我們對生命的任何激動和饋贈都應該感動,都應該感謝,因為這生命的悸動使得生命變得生機盎然,使生的世界優於可怕的灰暗的死亡。”

老頭子掏出攜帶的粗劣的紙張和樺樹筆,蘸著鬆墨汁對著麥田寫下了如下的詩句:

麥子,你這在陽光裏最倔強的糧食

將模樣生長成刺矛的樣子

麥子,你這在星光裏最有骨氣的糧食

將高昂的頭顱作為豐收的旗子

小偷般的人類用你做皇帝的賞賜

做糊口的糧食做交換的工價

但是他們最終把你

麥田!

你的慷慨

作為人深不可測的心機

而你的香氣

人往往不會提起

你青綠色的美妙

又有誰會認真的回憶

而今天

麥子麥田

我要向你獻上粗劣的吟哦

代表著無知的人類

我在此向你宣誓:

我將努力使人繼承你高貴的倔強

和向上的利刺!

老頭子記下詩篇,對著麥田熱情地朗誦了一遍,又趕著牲口向前了,麥田裏發出咯吱咯吱麥子拔節的聲響!

等天完全放亮,東邊的雲層中射出第一道白光的時候,老頭子牽著騾子來到了一個叫做栗色村的村落。天亮的時候,黑鷹感覺到整個村落極度的安詳平靜,起床的人並不多,起來

的人也隻是穿著簡陋的衣裳,在幹一些很簡單的活計。他們神情平靜慵懶,似乎極度滿足於栗色村的生活現狀,有麥子吃、有簡陋的房屋和簡陋的衣裳穿,有大麥茶喝喝,有充足的睡眠,這樣的日子使得整個村落感覺到一種極其飽滿的饜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