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脫下鞋子，放下眼鏡，抬起大長腿跨過欄杆，站在邊緣位置。
“爸爸、媽媽，對不起，我是個沒用的人。”男人哽咽起來，“請你們照顧好艾麗莎和我的孩子，抱歉不能陪你們吃晚飯了。”
“我靠！”
曹風起沒想到還真就這麼巧，剛好遇到有人輕生。
“喂，保安嗎？對！這裏有人跳樓。”紮克博格已經在打電話求援，聲音平緩又冷靜。
對麵嘰裏咕嚕的說了什麼，曹風起問：“你打給這棟樓的保安？他們會上來嗎？”
勸導輕生者這事，應該不在保安的職權範圍內吧？
“會上來，不過他們會優先疏散樓下的人群，避免出現額外的傷亡。”紮克博格道。
不是這裏的人冷血，而是他們知道光勸沒有用。
能站上天台的人大多已經欠債到無力償還的地步，除非有人幫他們還錢，不然隻有跳下去這一個辦法。
出於人道主義，如果被人發現，會有專人上來勸阻，但幾乎沒有成功過。
因為站在樓房邊緣的人早已萬念俱灰，可能還沒等到勸說的人上來，他們已經下去了。
曹風起麵無表情的聽完紮克博格的解釋，同情的看了一眼站在天台邊的男人。
他年紀不大，看著和曹風起差不多。
白的發青的皮膚上掛著兩個黑眼圈，消瘦凹陷的麵頰上長滿胡渣，形銷骨立大概就是這個樣子。
隻見男人從衣兜裏掏出一張折的皺皺巴巴的紙張，雙手顫抖的將其展開：“我仁慈的上帝啊，您已經拋棄我了對嗎？您已經不打算再拯救您的孩子了對嗎？”
貸款合同上，觸目驚心的數字刺痛男人通紅的雙眼。
即使是上帝，也無力回天！
男人將合同揉成一團扔在地上，又從內兜裏拿出錢夾，展開剛好能看見一張全家福。
上麵的他意氣風發，抱著懷孕的妻子，兩人身旁站著各自的父母，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微笑，照片定格住他們一家最快樂的時光。
時過境遷，一切都變成泡影。
很快，男人自己也會變成肉泥。
如果這裏不是樺爾街，他可能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但成也樺爾街，敗也樺爾街。
在這個物欲橫飛的神奇地方，一個人有機會欠下幾輩子都還不清的債！沒有人知道一個人欠款的極限在哪裏。
破產意味著失去一切，還會連同家人也拉下深淵，把一個人的痛苦變成一家子的痛苦。
“神啊！如果你真的存在，就請您庇佑我的家人！”男人對著天空大喊，又低頭拿著照片，顫顫巍巍道，“我除了向您祈禱，什麼都做不了了，對不起！”
他對著照片與神對話，但最後三個字，更像是對家人說的。
男人張開雙臂，錢夾從手中掉落在地，閉上眼睛準備縱身一躍。
身後傳來一聲十分清晰的冷哼：“如果神真的存在，那這個世界上就沒有這麼多不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