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打完了狂犬疫苗、包紮完傷口之後,我拿著S給的名片,坐上了公交車。流浪狗之家在離市區很遠的地方,我換了幾趟車才到達目的地。
我剛剛走下公交車,就見生了鏽的站牌旁站著一個身穿黑衣的人。他消瘦得似一根筷子,襯衫似旗幟般掛在身上,隨風飛舞,英俊的五官帶著失血的青白,正是我的老板S。
“時間剛剛好。”他滿意地掏出破手機看了一眼,“你一點鍾起床,兩點鍾處理完傷口,到達這裏正好三點整。”
我習慣了他這副模樣,隻跟在他的身後,欣賞著郊外的景色。郊區綠蔭滿布,鬱鬱蔥蔥,空氣中充斥著花草的清香。
我貪婪地吸了幾口清新的空氣,似乎身心都被這澄淨的氣息滌蕩。
郊區荒僻的路上,多了幾隻小狗,它們搖著尾巴朝我們吠,想討要一些食物。可惜我們比它們好不到哪兒去,如果比起胃袋的空曠,我想我跟S未必會輸。
S像是一個黑色的路標般在前麵走著,很快就來到了一處白牆紅瓦的平房,牆上寫著“流浪狗之家”幾個大字。
負責人是個中年女人,其餘的工作人員都是義工。
“最近被車撞到的狗越來越多了。”自稱為劉阿姨的胖胖負責人帶我們來到後院,這裏養了不下一百隻狗,但大部分都有殘疾。它們或大或小,或長毛或矮腳,明明是動物,眼睛裏卻有抹不去的哀傷。
“我解決完這件事,會捐一些錢過來。”S去摸一隻瘸腿的土狗,那隻棕色的短毛小狗,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驚嚇般連連後退。
“那真是太好了,謝謝您這麼喜歡狗。”劉阿姨的襯衫被汗水浸透,臉膛通紅地說,“現在開車的人越來越多了,太多的狗在路上被軋,我們很需要經費。”
我看著那些受傷的小動物,想到了昨晚如發瘋般攻擊我們的銀色巨犬,心中突然有些酸澀。
我們在劉阿姨的招待下喝了兩杯茶水,離開時已是殘陽似血、暮色四合的傍晚。
“昨晚的妖怪?”我問向S,他消瘦的背影幾乎要在金紅色的夕陽中化作一根刺,“是被車軋死的狗變成的?”
“當然。”S解說,“它附在了身材小又好控製的拿破侖身上,變成了那副虛張聲勢的模樣,製造車禍報複人類。而拿破侖得到了妖力,因為太思念主人,就夜夜托夢給他。”
“這世上真的有妖怪啊?”自小就受到唯物主義的熏陶,我實在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有欺壓的地方就有怨恨,而有了怨恨,妖便誕生了。”S頭都沒回,仍然腳步平穩地走在前麵。
秋陽斂盡了最後一抹殘光,S那旗幟般的背影就似被這暮靄吞沒了一般,飄搖不定。
6
“我需要一輛車!”第二天早上,當我從旅行袋裏一件件往外掏衣服,打算繼續把這份助理的工作幹下去時,S又狂妄地發話了。
“什麼?”我的下巴差點掉到地上。
“電動車的速度不夠,我已經想出製服那條狗的辦法了。”他仿佛在說早餐要買的是油條一樣簡單,“但需要更快的交通工具,確保我們不會輕易被追上。”
“經費呢?”
他坐在客廳的破沙發上,披著滿是窟窿的睡衣,瞪圓了眼睛望著我,仿佛沒有聽過這種東西。
“小S,小S你在家嗎?”就在我們大眼瞪小眼,僵持不下的時候,傳來了震耳欲聾的砸門聲,來人顯然不知門鈴為何物,幾乎要把那薄薄的門板砸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