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邊不遠處，放著一張紅木沙發，那鉛灰色繡著雲紋的沙發坐墊上，有一攤巴掌大小的褐色血跡。血已經凝固了，一如此刻我們因驚嚇而停止的呼吸。
夕陽在少年身上跳躍流動，照亮了他長長的睫毛和挺直的鼻梁，以及比例勻稱的四肢，如大衛雕像般健康美麗。
然而那觸目驚心的鮮血，卻為眼前的淒豔畫麵添上了恐怖的一筆。
“啊！”在看到這名少年之後，辛欣停頓了幾秒鍾，終於爆發出一聲淒厲的哀叫。
那聲音仿佛是纏綿交頸的禽鳥在失去伴侶時發出的悲鳴，讓人不忍聽聞。接著她整個人就像被抽幹了所有力氣一般，一頭紮進了我的懷中。
11
S邁開長腿，如圓規般跨過少年的身體，然後蹲在他的麵前，摸了摸他的頸動脈。
“隻是暈過去了。”S站起來，用手杖指了指椅墊上的血痕，“看起來是被人打暈的，距離現在已經有四個小時以上。”
辛欣仿佛刹那間有了力氣，她一把推開我，撲到男友身上。我原本雀躍的心，如殘破的風箏般緩緩跌落，甚至它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都可憐地連聲都沒吭一下。
“Mr華生，去給他做人工呼吸。”S倚在牆上，嘴邊露出諱莫如深的笑，如老板般倨傲地下著命令。
“Why？”我高聲咆哮，聲音大得幾乎能掀翻天花板，“難道不應該是他的女朋友做這些嗎？”
“女孩子的力氣不夠，還需要胸口按摩。”他仍喋喋不休地說著，冰冷單一的聲線如融化的春水般流淌著脈脈溫情，“而且古人不是說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嗎？”
我又不是和尚，才不要什麼浮屠！
S眼風如刀，刀刀招呼到我的頭上，辛欣則跪坐在地板上，妙目含淚，如帶露海棠般充滿期盼地望著我。
事已至此，我還能怎麼辦呢？
我隻能硬著頭皮，僵硬地走到暈倒的少年麵前，跪下來抱住他俊逸秀氣的臉。即便他的皮膚潔白滑膩，我卻仍然像捧著一顆榴蓮，半點都不願意碰他。
我慢慢低下頭，漸漸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他柔弱的鼻息如飛蟲振翅，吹起了我額前的發絲。
麵對那張近在咫尺的嘴唇，我閉上了眼睛，就要對上去……
“滾！”就在我想要舍生取義的刹那，臉上突然傳來一陣劇痛，隻見躺著的美少年已經醒了，他正怒目瞪著我，伸手緊緊地掐住了我的臉，像是要捏死一隻毛蟲。
“啊啊啊啊！”他一翻身跳起來，如上了發條的兔子般在客廳裏轉著圈，還拚命地甩著手，“一個男人！真惡心！惡心死我啦！”
“該說惡心的是我好嗎？沒事你躺在這裏裝什麼死？”我捂著被掐得疼痛的臉，衝上去想要揍他。
隻有S仍悠閑地倚在牆上，望著這出鬧劇，唇邊掛著了然的微笑。
“你是故意的？！”我們倆同時反應過來，異口同聲地叫道。
“誰讓你裝暈？”S瞟了一眼坐墊上幹涸的血跡，“這才是你之前躺過的位置吧？很明顯，你之前被人擊昏了，傷口在後腦上。”
“沒錯。”美少年頹然地坐在地板上，揉著後腦勺，“可是我剛醒過來就聽到門外有人說話，我怎麼知道進來的是誰？為了避免再挨一頓揍，我也隻能裝死了。”
“這倒是聰明人的做法。”S難得說出讚許的言論。而辛欣則如小鹿般靈巧地從地上跳起來，一頭撲到了男友懷裏。
不知為什麼，看到這溫馨感人一幕，我卻悄悄地別轉了頭，仿若傑克揮別露絲般哀傷。
少年姓曾，名叫天華，今年十九歲。據他所說，他從辛欣那兒拿回寶石，剛剛回家收拾東西打算連夜帶走，就有兩個男人撬開了防盜門，將他打暈後還搶走了寶石。
他邊說邊雪雪呼痛，因為辛欣正在給他包紮傷口。但即便頭上纏滿繃帶，仍無損他的俊美。他的五官甚至比堪稱美少女的辛欣更加精致，最重要的是，這個頭發細軟、長手長腳的少年，舉手投足中都透露著倜儻風流的味道。
看不見摸不到的氣質，仿佛幻化成淡淡的光暈，環繞在他的周圍，讓人根本無法挪開眼球。
“為什麼想要得到寶石？”S終於問到了正題。
“還不是為了我的曾祖母。”曾天華長歎一聲，他的聲線近乎完美，清朗悅耳，“她老人家突然在病榻上指明要這枚寶石。全家人都把她的要求當成笑話，藍寶石的名聲太大了，價值更是無法估量，雖然我們家算得上中產，但仍然無法負擔全球頂級的奢侈品。”
我盡著助理的職責，拉開了厚重的窗簾，夕陽透過明亮的玻璃窗，為這間裝修得典雅厚重的房間增添了幾分瑰麗。
屋子裏的家具都是紅木的，古香古色，充滿了書香意味。辛欣和曾天華坐在沙發上，而S則毫不避嫌地緊挨著他們，那塊沾了血的坐墊被他放到了地板上。我在飲料架裏找出了一包紅茶，衝了一大壺端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