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在秋陽下看著我,金色的風吹拂起他淩亂的發絲,給他消瘦的臉龐平添了幾分睿智的味道,他沒有對我的結論做出任何回應。
“辛苦你了,Mr華生,那一定很可怕吧?”他走過來,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點了點頭,隻覺得他的手消瘦而堅硬,簡直就像鐵鑄的,拍在身上生疼,卻意外地讓我得到了某種安慰。
“我一定會讓他走到台前,你等著吧,就在這幾天。”S仿佛自言自語般地說道。
因為接二連三的慘禍,禦珠寶股份的表現更差了,幾乎天天跌停,即便因為股價波動幅度太大被連續停牌,但是再開盤時,等待股民的仍然是跳水式的下跌。所有持有禦珠寶股份的人都在拋售股票,但每天都是跌停板,幾乎賣不出去。隻是短短兩周時間,股民的資產就已經縮水了一半。所有人都在討論那塊寶石,自從藍寶石橫空出世後,這家珠寶業的龍頭企業就像被詛咒了一般,驟然崩塌了。
在風口浪尖上,禦珠寶公司新推出的“心心相映”係列如期上市了,定位瞄準中低端市場,卻意外地取得了良好的反響。
在王昭意葬禮後的兩天,S帶我來到了王家位於商業中心的豪宅。
“讓我進去!”他像瘋了一般在那高檔小區的門口嚷著,“我有話要對住在1206的王家說!”
我從未見過他這副模樣,他一貫的冷靜和睿智蕩然無存。他像個徹徹底底的精神病患者般叫著鬧著,很快就引來了保安。
很快門裏就走出兩個保安,要製止他粗暴的行為。
“我知道王家的秘密!讓我進去,否則我就把他們家族的醜事在大街上說出來!”
周圍已經聚過來幾個看熱鬧的路人,畢竟這裏是市區的繁華地段,很容易就能引來圍觀的群眾。
“讓他進來吧。”就在S風頭無兩的時候,一個漂亮的女人從門裏走出來,她穿著米白色的羊絨大衣,臉上化著淡妝,風情無限,居然是一貫神秘的艾琳。
艾琳仍帶著那難以言說的惑人微笑,把我們從門外領進了電梯間。出人意料地,S的瘋病仿佛在刹那間好了,他冷靜而沉默,跟在艾琳的身後,走進了位於12層的王家。
王家不虧是大富之家,客廳都足有八十平米,幾乎是我們所居住的那間陋室的兩倍。艾琳搖曳著走到沙發前坐下,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宛如清歌的脆響。
立刻有仆人端著紅茶和點心放到楠木桌上,艾琳笑眯眯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喝著,完全不管我們。
“恰好我今天來向王總彙報工作,否則的話,估計你要在外麵丟盡臉麵。”
“丟臉的還不知道是誰呢。”S又露出如熒幕反派般奸詐的笑,“我隻是一個小小的市民,比不上王家人盡皆知。”
他完全不介意艾琳的冷漠,自己倒了杯茶毫不客氣地喝起來。
恰在此時,王昭明搖搖晃晃地從樓梯上走下來,他仿佛總是一副喝醉了的模樣,吊兒郎當,眼睛裏都閃著輕浮的光。
“又是你們?你們來幹什麼?”他走到酒櫃前倒了一杯洋酒,看都不看我跟S一眼。
“是你殺的王禦康和王昭意吧?”S突然勃然大怒,“砰”的一聲,他將手中的茶杯摔到了地上,活像是一座沉寂了萬年的火山,在刹那間噴發了。
王昭明被他氣勢洶洶的模樣震住了,他愣愣地望著這個頭發蓬亂、身材高瘦的年輕人,有些不知所措。
“我也看到了!”見S這樣,我再也無法壓抑隱忍的怒意,肯定地說,“是你,從你哥哥身上取走了他的血肉才完成了詛咒。”
“你們在說什麼?我真是要笑死了!”王昭明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一口喝幹了杯中酒,“你看他們多麼愚蠢啊,艾琳!誰都知道我是個二世祖,隻能從家族的企業中分得幾分利。在爸爸的遺囑中,我的份額少得可憐,甚至都不如慈善機構得到的多呢。我殺他們幹什麼?幹什麼啊?”
我頓時迷惑了,我以為他是為了遺產才殺人的,現在看來,即便王家的人都死光了,他也得不到什麼錢。
我終於有些明白,他那看似不羈而叛逆的靈魂中,隱藏著多麼巨大的不甘和無奈。
“我掌握了證據,別以為你能騙得了我!明天我就去報警!”S的聲音更大了,幾乎整棟樓都聽得到,“下午我就會去證券公司調查,事情很快就會水落石出!”
他說完這話,便連招呼都不打,怒氣衝衝地走了。
屋子裏的人都沒有追出來,王昭明仍然像個上流社會的公子哥,姿態瀟灑地倒著酒。艾琳的臉上仍掛著如斯芬克斯之謎般神秘的微笑,她悠然地坐在沙發上,似乎在看一出事不關己的鬧劇。
我義憤填膺,即便回來就去樓下吃了兩碗餛飩,仍然無法平息怒意。賣餛飩的老頭好奇地跟我聊著天,對於這媲美小說般的家族恩怨,平民百姓總是格外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