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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沈曜，是個就讀於帝都理工大學的大一新生。就像所有的潦倒窮學生一樣，我的煩惱也如天空中的繁星，數之不盡。
在這個寒冷的初冬，煩惱之上還被加諸了平方符號。
因為我跟S原本就狹窄而擁擠的陋室裏，又住進了一隻狸貓。雖然這名雄性小狸總是以美女的姿態出現，但每當吃飯時，稀薄的菜湯裏飄蕩著的狸毛，總令我忘記他養眼的模樣。
“你就不能少在家裏活動嗎？”我朝他忿恨地喊，雖然他此刻變身成為慣見的美少女之姿，我也不再錯認為“她”。
“咋整？冬天是掉毛的時候啊。”他搓了搓手，又一蓬狸毛飄上半空。
“用防脫洗發水試試，再抹點護發素。”S頭不抬眼不睜地繼續喝湯，機械般冰冷平靜地把一簇狸毛夾到碗外。
他在聚精會神地看地圖，還時不時拿著以樹枝接駁的半截鉛筆頭在上麵畫來畫去，專注得如同被蘋果砸到的牛頓。
“Mr華生，明天我們去尋寶。”最終他氣勢萬鈞地舉起地圖，如東征的十字軍豎起軍旗。
我發出貓頭鷹般淒厲的哀號，痛苦地捂住臉。我用腳趾想都知道，S口中的寶貝不過是蜘蛛腳、蛇蛻之類的東西，那些本就該躺在垃圾堆裏的寶物，不尋也罷！
次日清晨的情況讓我大跌眼鏡，S居然帶我來到了位於公園附近的特價壽司店前。店門口的紅色條幅在冬日的冷風中招展，印著“開業酬賓，買二送一”幾個醒目的大字，使這家貌不起眼的小店似風姿卓越的美人，引來無數的追求者。
我跟S淩晨三點出發，按照他昨晚計劃好的路線，我們翻過柵欄，走過廢棄的工廠區，又跳過一條臭水溝才到達。
“我們節約了兩元錢！夠買兩打塑料袋了！”S抱著搶來的特價壽司，恬不知恥地說。
我羞愧地低下頭，想裝作不認識他，奈何每動一下，外套裏就會傳來“瑟瑟”的輕響，那是我用塑料袋做成的夾襖奏出的獨特歡歌。
壽司店實在太小了，小到連轉身都困難。整個店裏隻放了四張吧台椅，別的客人都是買完就走，隻有我跟S留在店裏品嚐著美味。
我們彼此都心照不宣，這麼做不過是為了店裏的免費醬油和芥末。
看店的是個梳著馬尾的瘦弱女孩，大概十六七歲的模樣，她幹活麻利又迅速，飛快地把壽司切成大小均等的小塊，然後為客人打包。
櫃台裏的壽司越來越少，蜂擁而至的客人如啃光了骨架的食人魚般退去。看店小妹悠閑地用山寨手機播放著鄧麗君的歌，初冬的暖陽薄紗般籠罩在小小的店鋪中。
我們一邊品嚐著美味，一邊消磨著靜謐的時光，此情此景，堪比天堂呢。
當太陽在鋼筋水泥鑄就的高樓大廈後露出它紅潤的臉龐時，我跟S撫摸著圓滾滾的肚皮，離開了壽司店。
“這麼便宜，要是能把雪梨也帶來就好了！”我還掛念著被留在家裏的肥圓狸貓。
“狸貓是雜食動物，垃圾箱裏到處都是它的食物，不用為它擔心。”S粲然一笑，還不忘補充，“我雇它就是因為它是免費的！”
當他吐出“免費的”這三個字時，尖削的五官綻放出華光，恰如沐浴在愛河中的女人。
“Mr華生，你覺得那家店怎麼樣？”S走在厚如地毯的落葉上，麵帶微笑地問道。
“還不錯啊，店鋪幹淨，價格便宜，服務員看起來健康又機靈。”我咀嚼著美好的回憶，讚歎地說。
“你真是長著一雙貝多芬似的眼睛呢。”S讚歎地望著我，在華麗落葉和輝煌晨光的襯托下，他蓬亂的頭發和消瘦蒼白的臉頰看起來都可稱得上俊美。
得到S的誇獎，我的腳步不免多了幾分輕快。不過我高亢的情緒並未保持多久，因為我很快就得知，這位享譽世界的偉大音樂家居然是個盲人！
“嘩啦！”身材勻稱的女孩從遊泳池中走出來，她身著白色泳衣，渾身像是藝術家千雕百琢而成的美神維納斯，沒有一根醜陋的線條。
她摘掉泳帽和泳鏡，長卷發如瀑布般奔湧而出，如磁鐵吸引鐵粉般，吸引了無數男生的視線，正是我們係的係花程夢瑤。
“怎麼樣？遊泳池的環境還不錯吧？”她用大毛巾包裹住嬌軀，朝我調皮地眨眨眼，“那個人特意邀請我們來玩的，對你很用心哦。”
我愣愣地看了看頭頂的玻璃天花板，天光雲影，輕紗般覆在我的臉上。正如《金剛經》中所言，人生如夢，亦如電。
我今早剛剛來到教室，在教授的簽名簿上寫下大名後，就被程夢瑤帶到了這所學校新落成的遊泳館。館內裝修奢麗豪華，天花板是由玻璃和鋁合金構架而成，建成後已經承辦了兩次省級遊泳比賽。與它的專業和奢華相匹配的，是昂貴的門票，即便持本校學生證，也要三十元兩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