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趴在我身邊的S卻連抖都沒抖一下,他的黑眼睛熠熠生輝,像是盯住獵物的鷹隼,死死地追蹤著謝小仙高挑纖弱的身影。
就在這時,從街道的那頭遙遙亮起一個光點,起初我以為是一輛路過的摩托車,然而那光卻突乎而至,我這才發現那居然是匹銀色的駿馬。
駿馬疾馳的速度飛快,發出高亢的嘶鳴,朝謝小仙衝了過去。
“就是現在!”S突然高喊了一聲,從積雪中跳出來。他跟UNCLE盧一前一後,同時拉起了地上的繩子,一個埋伏在雪地裏的套索“唰”地甩出,分毫不差地套住了駿馬的前蹄。
銀色馬頓時發出“撲通”一聲巨響,重重摔倒在地,它的身體太過龐大,仿佛一座山轟然倒下,激起亂花飛雪,巨大的衝力把S和UNCLE盧也拽得一起摔倒在地。最令人驚訝的莫過於謝小仙了,她麵對摔倒在麵前的駿馬,渾身顫抖了幾下,竟變成了一隻綠色的郵筒。
前方是嘶鳴的銀色馬,後方是同樣負傷的S跟UNCLE盧,郵筒立在街道中央,顯得滑稽而可笑。
“Mr華生,快點去追那個人!”S趴在地上,朝我聲嘶力竭地喊道。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這才留意到在圍牆的陰影下,還躲著一個矮小瘦弱的人。
那人穿著黑色運動裝,頭臉藏在風帽的陰影下,依稀是個沒長大的男孩。我想起了那張奇怪的畫,撒腿就朝他衝去。
他一躍而起,像隻受驚的兔子,轉身就鑽到了小區後的圍牆下。他似乎對附近的地形十分熟悉,七拐八拐就要把我甩掉。
但我憑著身高的優勢,終於在一片空地前縱身一躍,把他撲倒在雪地裏。
懷裏的人瘦小得像個孩子,我輕而易舉地就把他製服了。他臉朝下趴在積雪裏,發出斷斷續續的呻吟。
S和UNCLE盧也趕了過來,他們身後還跟著一隻蹦蹦跳跳的郵筒,用腳趾都能猜到那一定是膽小如鼠的雪梨。
“這人是誰?”我仰視著站在我們麵前狀如神祇的S。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水仙》的作者呂生。”S裹緊黑大衣,臉上浮現出了然的笑,“也是銀色馬的現任主人。”
風像魔術師的手,卷起地上的積雪,也送來了遠處駿馬的嘶鳴聲,令此情此景,堪比夢幻。
我懷裏的人聽到S的話,突然渾身僵直,隨即放棄了掙紮。
“他是《水仙》的作者?”這太令人驚訝了,我以為《水仙》是一位年逾三十的女士的作品。
“對,而且也是我們一直在找的孤兒。”S蹲在那個人麵前,輕輕地抬起了他的下顎。
雪光像是蒙矓的燈光,照亮了那人刻意隱藏的臉龐。於是我的麵前出現了一張秀麗的雞心臉,五官玲瓏精致,怎麼看都稱得上驚豔。
“誰說理著短發的就是男孩子呢?當我讀到《水仙》中細膩的文字時,就猜到了作者其實是個女人!所以我才讓雪梨變成謝小仙的模樣,引她出來。”S以欣賞的目光端詳著這個漂亮的少女,她長發如瀑,在細白的小臉上投下淡淡的陰霾。
我在看到這張臉的刹那,渾身的血液幾乎都要凝固了,因為這個人竟然是謝小仙的忠實粉絲貝安妮。
貝安妮從雪地上爬起來,甩掉了風帽。除去瓶底眼鏡,她的美顯得清冽而透明,像是一株迎風而立的水仙。
“我恨謝小仙,是她毀了我的生活!”她不再幼稚和迷茫,聲音淩厲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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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小仙是我的親姐姐,從我有記憶起,她就總是來孤兒院探望我。那時候她很窮,幾乎每周末都會來,但我隻能夾雜在別的孩子中跟她做遊戲。”貝安妮沮喪地低下頭,靜靜地訴說著過往,“漸漸地我終於明白,原來我是不能見光的人。她是個明星,永遠都要光鮮漂亮,而我則代表了她灰暗的過去。”
“可是你為什麼要害死謝小仙呢?”我越聽越糊塗,既然有血緣關係,應該不會下這樣的毒手。
“我沒有想害死她,隻是要給她點教訓。在我被領養之後,她就徹底跟我劃清了界限,並且用詭計使我偏離了正常人的生活。”貝安妮伸出細白的手腕,在茫茫的夜色中,隻見她白玉般的肌膚上有一個紅色的印記,“這是豢養異獸的人特有的標誌,而把那匹銀色馬給我的,就是她!”
“駮是《山海經》中能帶來吉祥的神獸,她怎麼會舍得把這種寶貝讓給你?”S輕輕摸著下巴,眼神又變得空茫而飄渺,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因為她嫉妒我!”貝安妮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我比她更年輕漂亮,本來也可以當明星的,但她不願意我進娛樂圈搶她的風頭,就把這匹馬送給我當補償。我當然不能讓她如願,就以她的經曆為藍本寫了《水仙》這本小說。我要向世人揭示,這個看似水仙般高潔的女明星,其實是個拋棄親人、心如蛇蠍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