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還有裸男?”她眼神如刀,刀刀招呼向站在二樓的我,我急忙拎著短褲向自己的房間跑去,可是她的高聲嘲諷如影隨形般追隨在我身後,“他那條滿是補丁的短褲都能拿去打漁了,這是我們家的傭人還是路過借宿的乞丐啊?”
不知誰在她身邊低聲說了什麼,她憤怒的咆哮總算停止了,但隨即而來的卻是幾乎能把房頂掀翻的尖厲笑聲:“啊哈哈哈哈,偵探?我今年就指望這個笑話過年了——”
果然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當我躲在房間裏因自尊心受傷而嚶嚶哭泣時,卻忘記了這世上的定律之一,那就是悲劇從不會輕易結束。
很快我就跟毒舌少女在餐桌上重逢了,她脫下外套,露出了嬌俏的短發,一邊吃飯一邊以鄙夷的眼神望著我跟S,即便莫管家準備的野味燉粥鮮美無比,我也隻想鑽到飯桌下。
文質彬彬的管家熱情地為我們做了介紹,我才知道這個一身朋克打扮的女孩就是金逸心口中的“表妹”——鄭juicy小姐。這叫做“豬心”的女孩,說一句話總會蹦出兩個英文單詞,而且對食物的講究已到挑剔的程度,一碟配粥的小菜都能被她指出三處不足。
“Anywhere,不管發生什麼,我都不會相信你們的鬼話的。”飯後她把腳翹到餐桌上,對S怒目以示,“你這個邋遢鬼,一看就是招搖撞騙的混混。”
說真的,前半句我還是蠻讚同她的。
S卻將手指放在唇邊,優雅抹去鮮肉粥的殘漬,繼而指向牆壁、地板以及“豬心”小姐憤怒的臉龐:“這、這,還有這裏,都有不協調的地方。”
女孩突然愣住了,她擺出一副不屑一顧的模樣離開餐桌,走向了二樓的主臥室。不過即便觀察力糟糕如我,也看出她在竭力掩飾些什麼。
“Juicy小姐是什麼時候出國的?”S掏出記事本,難得正經地問身穿黑色唐裝、溫文爾雅的莫管家。
“鄭芊星小姐是在十年前出國的,我隻看過她的照片,據說她習慣了國外的生活,所以很少回來。”
“可是她卻偏偏在金鑫集團接連遭難的時候回來了不是嗎?”S露出如妖怪般陰險莫測的笑,仿佛是為了配合他似的,樓上飄出了淒厲刺耳的音樂聲。
“芊星是搖滾樂愛好者。”莫管家微笑著補充。
S摸著尖削的下巴,側耳聆聽著奔放不羈的樂曲,如國王般倨傲地朝我打了個響指:“Mr華生,給你一個任務。”
如果我像雪梨一樣渾身長毛的話,此時一定狸毛倒豎,窩在角落裏顫抖吧?可惜我隻是個平凡的大學生,隻能臉色慘白地祈望這個妖異的男人能放我一馬,給我些正常點的活幹。
“去找出這屋子裏所有統一的記號,包括看得見的和看不見的。當然,你如果有空的話,也可以留意一下屋外。”
說完這些之後,他便伸了個懶腰去樓上客房休息了。空曠的客廳裏,隻有嘈雜的搖滾樂回蕩,像是噩夢的序曲。
“總統大人,這裏也有記號呐。”雪梨化身為一隻灰色鴿子,在屋頂上盤旋,或許是因狸貓變換的鳥類,鴿子不斷掉毛,細軟的羽毛如落雪般在客廳飄飛。
“為什麼我們家會變成這樣子?哪兒來的野鳥?”鄭芊星從房間裏憤怒地衝出來,拿起獵槍就要打鴿子,還好被路過的女傭及時製止了。
“這種以紅漆繪成的標記,不知鄭小姐留意過沒有?”我湊過去向她證明自己不是吃白飯的,急於展示自己的成果,“整棟屋子沒有用任何鐵器固定,但是所有的木料銜接處都有奇怪的紅色符號。”
“混蛋!這算是什麼發現,屋子裏的人都知道好嗎?”
“而且牆壁上沒有使用現代的塗料,那些金色的紋路都是木頭的原色,隻在上麵塗了一層上好的漆料……”
鄭芊星不說話了,但是不知為什麼,她把槍口對準了我。
“地板也十分奇怪,是由九百九十九個六邊形鋪成的,而且每一個六邊形都是一截樹木。”此時連我都發覺出她蓬勃的殺意,一邊說話一邊後退,“房梁的長度是九米九,全都不是整數……”
短發少女扣動了扳機,雪梨發出“哇”的一聲尖叫,把我撲倒在黃金般堅硬光亮的地板上。
砂彈在地上留下一片灼燒的痕跡,鄭芊星卻隻是滿不在乎地吹了聲口哨,就將獵槍交給女傭,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我驚魂未定,卻見身邊多了一個黑影。隻見身穿起球毛衣的S正煞有介事地蹲在地上,擦拭著地板上的焦黑。
“我要辭職!”雖然我無數次說出這句話,但隻有這次是出於真心的。我可不要在風華正茂之年,連跟心愛女子攜手的機會都沒有,就死於這瘋婆子的槍下。
“噓!”S卻製止了我,他漆黑的瞳仁像是通向有去無回的地方,深不見底,“我發現了一個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