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吉田的聲音微微軟了下來,隻是眼神疲乏:“艾莉,我沒興趣要她的簽名,我隻要你現在不要跟我說話,讓我自己安靜一下好不好?”
他頭一次用這種語氣對她說話,頭一次要她立刻消失在他的視野裏,也是頭一次露出那種……雖然很凶但是分明彷徨無助的表情,而她也頭一次,在他麵前,一點都沒有惱羞成怒的感覺,而是歎了口氣,道:“林吉田,我知道,你就是那個‘孤兒’。”
56、叫向辰的跛腳少年
艾莉覺得自己臉皮厚得實在是有點可恥,她非要給自己背上拯救林吉田的使命,非要陪他去借酒消愁。
林吉田終是給她磨疲了,回頭瞪她一眼:“大小姐,不是所有人不爽了都想要借酒消愁的好不好?”
“那你是要幹嗎?”
“我需要毒品。”
“滾蛋!”
“那給我來一針鎮定劑。”
“去死!”
“那就給我一個吻。”
艾莉愣了一下,口中卡著那句“你這個混蛋”,卻聽到林吉田說:“你又不是沒給過。”
又回到了那個輕佻浮誇的林吉田,臉上帶著狡黠的笑容,跟方才的那個判若兩人。
“我!什麼時候給過?”
林吉田的笑容意味深長。
“流氓……”算了,今天不跟他計較,雖然看他樣子恢複,但也知道,隻是做做樣子罷了。他們業已來到酒吧街,這和青芒所在的是另外一條,沒有那麼熱鬧,成分也沒那麼複雜,許多學生模樣的人來來去去。
林吉田顯得懶洋洋的,拿了點酒單,叫了一杯長島冰茶。
艾莉借著昏暗的台燈光線逐個看過去,菜單上一排排陌生的名字叫她選擇性綜合征又犯了。
當手指戳到百麗甜時,她覺得自己的身子震了一下。
百麗甜酒。那天她就是喝了這杯酒……然後……
思緒紛亂,她立馬打斷自己的非分之想,今天她扮演的可是救苦救難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切不能自己又先給墮落了。
這是除夕夜的晚上,大部分出門的都是年輕人,早早地穿上了次日的新衣,一派喜氣洋洋卻因為雨霧和過於寒冷的天氣打了折扣。不過,慶幸的是,年輕人統統有一張謂愁卻不知愁的臉。
艾莉原本沒打算穿新衣,但因為之前被雨水打濕了舊衣,此刻穿上了白色的新裝,方才在雨裏僵持的痕跡已經被室內的空調吹幹。那件白色的壓褶羽絨服穿在她身上,顯得亭亭玉立。
再過幾個小時,她就十七歲了。
酒吧裏人煙已多,林吉田眉頭深鎖的雲霧漸漸氤氳,不耐煩地拍拍她肩膀。
“到底喝什麼?”
“喝……啤酒吧……”
“天這麼冷,喝什麼啤酒。我給你點杯熱奶茶吧。”
“不!我要喝酒!我要喝這個!”還沒待林吉田看清的時候,艾莉已經將菜單遞給了服務生。
他是心情不好,而她也是。不是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愁,而是不知從何說起的愁更愁。
林吉田不太想說話,其實艾莉想問他一下的,畢竟她的理解能力和洞察能力隻局限於,嚴燕跟林吉田相識,而且好像不太對頭這檔事兒……她甚至浮想聯翩地以為……會不會是林吉田有戀母情結因此愛上了漂亮的阿姨……然後得不到……心生仇恨!?
但是……又不太可能吧。
不對!對於林吉田這種奇葩,什麼事不可能?
比如,他在長島冰茶剛端上來時,就忽然接個電話出門了,回頭指著她的臉:“別亂跑,坐著別動,酒等我回來再喝,我回來要是看不到你,我弄死你。”
林吉田真奇怪,這樣的大冷天,喝一杯叫長島冰茶的茶。
她知道自己酒量不好,自己瞎點的琥珀之夢又不知道是什麼,隻覺得口渴,端起長島冰茶大飲一口。
“我靠……好嗆啊……這什麼茶啊……”艾莉皺起眉頭,然後忽然想起原來熊貓不是貓,當然長島冰茶也沒說它一定是茶啊!
喝下的那一大口倒是令她暖了一些,臉上也發起燙來,腦子裏微微混沌,隻坐在位子上,望著來來去去的人影。
沒有一個是熟人,她覺得自己仿佛置身一個電影橋段的片場,周遭都是紅男綠女的陌生人,令她覺得有點兒惶恐。
然而狹路相逢這個詞在這時候出現最為合適。
楊百微出現的時候,艾莉正百無聊賴地坐在吧台上玩手機。
楊百微穿著一件白色呢子洋服,化著淡妝,氣色挺好,喜氣洋洋的,在看到艾莉的時候卻斜了眼和鼻子,讓她本來還有的青春美麗打了折扣。
“喲,我們的艾莉小姐,也來這裏混啊?是寂寞空虛冷嗎?一個人點上兩杯酒?”楊百微忍不住刻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