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鳴就這麼看著,周遭的旅客好奇地盯著這個男孩,直到他視野裏的那個身影,漸漸地在遠處凝成一個聚點。
艾莉並不知道,陸鳴買了同一班機票,與她一起回來。他就坐在她的身後,隻要她回頭,就能看到他。可是那十幾個小時的機程,她卻一次,都沒有回過頭。
艾莉,讓我送你最後一程吧。陸鳴微微笑了笑,那笑裏充滿了遺憾和苦澀。
我能做的隻是在你需要的時候隨時都能出現。你需要我愛你,好,我就好好地愛你。你不要,那我就去你看不見的地方,繼續愛你。
“要一張回巴黎的票。”他朝那個有一張娃娃臉的漂亮空姐,笑著說。
87、我們都是這樣被迫長大
和翟鱈是約在白吧見麵的。
白吧仍叫白吧,隻是早就換了主人,新主人儼然不喜歡當初林吉田口裏“如喪考妣”的店麵風格,裏頭換上了彩色的桌布,掛了許多抽象派的畫,顏色瑰麗。白吧,早就名不副實了。
那台昂貴的咖啡機也不見了。艾莉知道,當初素素執意要買那樣貴的咖啡機,一來是有嚴燕這位金主讚助,但多數是因為她等的那個人,理想就是擁有一台昂貴的咖啡機。那時候他們沒有想過要開什麼店來謀生,但吉他手最想要的,是一家咖啡館。
不知素素去了哪裏,等沒等到那個人。艾莉坐在裏頭,有種難言的失落感。
艾莉終於見到了翟鱈,她穿著一襲黑衣,清瘦得讓艾莉認不出她。一張原本胖乎乎的臉,此刻竟成了小V臉。
但是,誠如翟鱈當初的預料,的的確確,她瘦下來,依舊不好看。
斑點被厚重的粉底蓋住,一張紅唇上竟掛著笑容,那笑容好像是長在她唇上的,與生俱來似的,讓艾莉想不起她以前不笑,總是癟著嘴的樣子。
她的聲音也是輕快的,見麵就給了艾莉一個熊抱。緊緊地,緊緊地抱住她,然後鬆開。
“好久不見啊,親愛的,你最近好嗎?”
艾莉有刹那的失神,說不上來的一種感覺,意味未明,她尷尬地笑了笑:“挺好的。你呢?”
“好死賴活著唄,能怎麼樣?”她的笑容依舊還在,艾莉總算知道,她沒有看錯,這個人是翟鱈。時光在她身上留下了太多印記,那些她缺席的後青春歲月裏,翟鱈的變化竟是這樣大。
“你變了好多。”
“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翟鱈還是笑,“這裏可真安靜。”
一安靜,耳朵裏的嗡嗡聲便停不下來,那種令人心頭不快的聲音,實在是叫人抓狂。
艾莉用勺子攪拌著咖啡,裝作漫不經心地問翟鱈:“跟我隨便八卦點什麼唄。”
“想聽誰的?”
她皺了下眉頭,笑著說:“顧笙吧。”
那是她青春轉折的始點,就從她開始說吧。
“顧笙她現在在北京。顧秋元在我高三那年秋天去世的,聽說走得沒有多少痛苦。顧笙休學了半年,就從高二又讀起。她倒是厲害,原本以為隻是個花瓶女生,卻愣是拚命念書考到了北京的學校,倒叫我們班的人都跌破眼鏡。她長得那麼漂亮,在北京也算是風生水起,去做了模特,聽說在那個圈子挺紅的。哎,長得漂亮,就是好。”
這些,陸鳴都與她說過。青菁則是在那年冬天走的,趙岩一直陪在她身邊。從得知生病到死亡,青菁經曆了三年的時光。而趙岩,聽說自青菁去世後,雖被家裏催著相親,卻每次都是無疾而終。陸鳴曾感慨說,趙岩並不用擔心,我倒是擔心以後跟他一起生活的人,他不可能,再像愛我姐那樣愛別人了。
他把一顆心全都給了青菁,青菁帶走了,他哪裏還有別的心,可以分給別人?
“李丁好麼?她跟向辰……”
“畢竟是經曆了太多磨難,雖然走到一起一段時間,但是那些難太大了,豈是愛可以磨滅的?在一起了,後來,還是分開了。他們是彼此命裏的劫,再相愛,也不可能在一起。”翟鱈忽然低下頭來問她,“還恨她嗎?”
“其實我從來沒有恨過她。”艾莉垂下眼睫,笑著說,“真的。其實我覺得她不會傷害我的。如果結局傷害到了我,那一定也有她的原因。但是……我隻是接受不了那樣的結局。我沒辦法麵對,隻能選擇逃跑。”
她一向慣於逃避,這是她一生都免不了的事。
“你問了那麼多人,唯獨不問你最想知道的那一個。”
艾莉咬住自己的嘴唇,將眼睛微微一眯:“我知道,他很好,就足夠了。”
她出國的第二年,她父親幫嚴燕報道了何氏集團的巨大犯罪事件,幾乎是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幸得運氣好,加上何氏當時正處於風口浪尖,竟將一貫隻手遮天的何氏搞垮了。她的父親因此從一個小記者爬上了總編的位置,從此平步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