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 許三春和他的騾子(1 / 1)

許三春家的騾子走失了, 許三春跟丟了魂似的,大家猜他有很長一段時間會不快樂,豈止是不快樂,這騾子簡直是他的命呢。

小草剛剛在山坡上冒出新綠的時候,人們看見許三春從集上市歸來。他的身後是一條騾子。初春的陽光照在他和他的騾子身上,他嘴裏嗬著熱氣,騾子打著響鼻,人和騾子都那麼的容光煥發。

許三春一改以往不愛說話的性格,見人就熱情地招呼。就有人問,三春,買了一頭騾子啊,這騾子好,精神。許三春就咧嘴笑,笑出一嘴的煙屎牙,也有人說,三春,你咋不買一匹馬。許三春說騾子比馬會幹活,價格還賤。騾子聽這話不高興地甩著尾巴,許三春摸摸它的背,喲,還說不得呢,好好好,你高貴,比馬高貴。

許三春在院子裏精心地開辟了一塊地盤,給他的騾子盤了一個窩。許三春就算是有了一個伴了,這屋裏多了一個牲口好象也多了許多生氣。許三春圍著騾子轉來轉去,心中的興奮還沒有轉掉。

許三春耙地的時候把騾子牽上,沒耙地的時候也把騾子牽上,他要帶騾子去吃鮮嫩的青草。從村口樟樹下走過,就有閑人喊,許三春,你又帶你兄弟去耍啊。有那笨的就明說了,許三春你也是個騾子。

說什麼呢?許三春生氣了,但是生氣的許三春也隻會紅著臉說,說什麼呢。

說什麼呢,咋這麼糟踐人呢,許三春不是騾子。馬寡婦站出來為許三春解圍。

你怎麼知道他不是騾子,你們試過啦?男人嘻嘻笑著問。

我試過了怎麼啦,他非但不是騾子,還是匹馬呢,是匹烈烈的兒馬呢。馬寡婦大聲笑著。兒馬,兒馬,人們興高采烈地鬧著,許三春在這種笑聲中國很快地走開了。

許三春三十多了還沒有媳婦,以前有過,但是非要鬧離婚。人們就勸,三春這麼好的男人上哪找去呢,媳婦說跟他過生活沒意思。人們又勸,三春不呆不醜,再說吹了燈一樣有意思。就是吹了燈才沒意思呢,媳婦急了,迸出要離婚的理由。人們就不勸了,去找許三春證實,許三春也不說話,愣愣地望著屋梁發楞。從此這屋裏就失了女人的味道,許三春卻非要買個騾子來讓人取笑。

許三春沒有權力也管不住人們的嘴巴,依然和自家的騾子形影不離。一天,馬寡婦上門找許三春,求許三春借騾子給她使使。許三春感謝馬寡婦那天為他說話,就說中。馬寡婦說把你的人也借給我一天,許三春又說中。

許三春和騾子給馬寡婦幹了一天的活,馬寡婦好煙好酒招待。晚飯後,馬寡婦說夜了讓你的騾子在這歇夜吧,你也累也,也在這歇歇。馬寡婦說著將油亮的身體靠過來。許三春躲避。馬寡婦說三春,難不成你們真像人家說的是頭騾子?許三春臉紅紅的,馬寡婦就將許三春往房間裏逼。許三春半推半就,馬寡婦一臉燦爛,她說三春你是匹兒馬,明兒我就去村裏說你是匹真的兒馬。兒馬你走吧,將騾子留下。許三春說不,馬寡婦就舉著手裏的短褲說,再說一個“不”字我就上派出所!許三春一下就傻了。臨走,他眼裏瞟著騾子對馬寡婦說,玉花,你要好生等我家的騾子。

馬寡婦計賺許三春的騾子這事在村裏傳開了,人們罵馬寡婦,這貨值一頭騾子嗎?又罵許三春太老實。幾天後馬寡婦倒是氣衝衝地找許三春,好你個三春,明說著把騾子送給我,暗地裏又偷回去,你還是人嗎?許三春二話不說跑到馬寡婦家裏,果然看到院子裏空空的,隻有一堆騾子糞。馬寡婦說許三春你賠我騾子,許三春說好,我去給你把騾子找回來。

許三春懷裏揣著幹糧,他要去找騾子,為了證明他沒有偷騾子,他一定要把騾子找回來還給馬寡婦。

許三春走過許多地方,見人就問騾子,開始還有人理他,後來人們就討厭地躲著他。許三春走過一個村,看見有人在殺騾子,許三春大叫著跑上去。你們幹嗎殺我的騾子?人們看見一個披頭散發的男人跑過來,說這哪裏來的一個瘋子。許三春撲上去罵,搶得一張騾子皮,許三春就披著這張騾子皮回家。

許三春披著騾子皮,一路傷心不已。他那麼好的一頭騾子就這樣讓人給害了。臨近故裏,許三春的心情越來越沉重。他隻披著一張騾子皮回來,他覺得對不起馬虎寡婦。許三春披著騾子皮走進馬寡婦院子裏,看見馬寡婦正坐在院子裏織秋衣。他想告訴她騾子讓人給殺了。可是許三春發不出聲音,卻打了幾個騾子樣的響鼻。馬寡婦驚奇地說這騾子走失了這麼久又自個兒回來啦,可是許三春呢,許三春哪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