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秋摸秋,抱瓜摘柚
——民間俗語
香瓜似乎熟了,遮遮掩掩地藏在闊葉子下麵,可是瞞不過我們的視線。每天放學後我們都要到後山來聚會。我們指順子、平崽、大頭、瘌子和我,整個一“五虎將”,村裏的小害蟲。
書包橫七豎八地躺著。我們也橫七豎八地躺著。頭上是湛藍的天空,身下是翠綠的草地,晚風正悠悠地吹送。大頭一個激挺坐起身來,拱了拱我說,看,“飛天拐”又出來了。
可不,監視我們呢。瘌子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他一躺下就流口水,這個毛病老是改不了。
還不是怕我們在算計他的瓜。平崽女人似的撇了一下嘴角,這個動作總讓我們忍俊不禁。
可我們就要偷他的,他最壞了。順子說。
這當兒,“飛天拐”已經慢慢往這邊走來了。
“飛天拐“來了!我說,站起來想走。
怕他什麼?我們又沒做什麼,就你沒用,膽子讓狗吃了?大頭將我按住,神色自若地說。
我怕他手上的那副鐵拐,我們都吃過他的苦頭。
“飛天拐”是我們送他的外號,不但腳殘,眼也殘,一到晚上就看不見東西,當然是我們欺負的對象。
可是他凶,不但一副鐵拐會吃人,眼神也會吃人。倘若被他抓住,就會看見他滿臉漲紅,瞪著那雙夜盲眼,曲起手指扣下來,頭上免不了要起幾個小山包。
可通常,他是抓不著我們的,盡管他的“三條腿”跑起來健步如飛,畢竟比我們棋輸一著。我們站在他追不到的地方,看著他在喘大氣,然後拍著手叫:拐子拐,拉屎用腳踩!
多絕妙的節目啊,它滋養著我們的快樂童年。
我們走吧。大頭說,不要驚動他,晚上行動。
傍晚,大頭端著一隻藍邊碗晃蕩到我家,將一隻油嘟嘟的泥鰍撥拉到我的碗裏,我無以為報,急忙挾了一把菜梗放在他碗裏。
你媽做的菜梗就是好吃。大頭邊咀嚼邊說。
你要是天天吃,就不會這麼說。
也是,沒爹的孩子真可憐哦。大頭裝出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
去你的。我推了大頭一把。
晚上去摸秋吧。大頭說。
真去?
當然,你沒膽子?
摸個秋算個屁啊,去去去。我說,大頭最懂得用這套方法對付我,我不是膽小鬼,我要甩掉這個粘人的外號。
那就這樣說定了,我就怕差你一個。大頭猶豫了一下,又將一隻泥鰍撥進我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