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辛苦什麼?!
她其實一點都不辛苦。她比那些每日奔波看人眼色,卻仍舊經濟拮據的人強過不知道多少倍!
唐逸珅的確手段強硬,但捫心自問她也自甘墮落。這種安逸享受,說一點也不貪戀太過虛偽。
唐逸珅說得沒錯,如果真的那麼品德高尚,她當初為什麼不選擇賣腎!
吃完午飯,沈嫣拉著父親去了街上買了新床單和枕套,回來後裏裏外外把家裏打掃了一遍。
晚飯是在姑姑家吃的,姑父特意去菜場買了新鮮的活魚和蔬菜,燒了整整一桌子她愛吃的菜。
晚上,沈嫣躺在床上扒拉著手機算了一下,今年的中秋距離國慶還有一個多星期,唐逸珅批準她國慶長假之後再回去,也就是說她能在家裏待小半個月。
中秋過後沈嫣領著父親去醫院做了次全麵複查。
父女倆從醫院出來,正站在路口打車的時候,一輛N城牌照的車緩緩朝兩人靠了過來。
沈嫣起初以為是問路的,沒太在意。直到車窗搖下,陸家銘露出半張笑臉,衝著她無限歡喜地喊了一聲,“小嫣!”
沈嫣怔住,隨後驚訝地脫口而出:“怎麼是你?!”
“我來這邊談點業務,剛剛看著這邊的人像你,沒想到還真是!”說著直接開門下了車,十分謙恭禮貌地衝著她旁邊的沈父說道,“伯父好,我是沈嫣的朋友。”
“你好你好!”沈父笑嗬嗬地點點頭,對這個帥氣懂禮的小夥子印象不錯。
他當年隻知道女兒在學校裏處了個男朋友,並不知道這個人具體是誰。
其實大二那年的端午節,陸家銘曾經死皮賴臉地跟她來過一次A市,說是要上門見見未來嶽父嶽母。但可惜,沈家在鄉下的一個本家爺爺去世,沈父沈母去吊唁了,得燒完頭七才能回來。
於是陸家銘和沈嫣在A市玩了三天之後,又一起返回了學校。
不過此刻,沈嫣倒真是無比慶幸父親和陸家銘兩個人不認識。
“小嫣……”陸家銘抬頭看了眼醫院的大門,“你生病了?還是伯父不舒服?”
“沒什麼。”沈嫣笑了笑,神情生疏冷淡。
陸家銘心裏一痛,卻仍是毫無破綻地笑著:“你要去哪裏?我送你吧!”
“不用了。”沈嫣想都沒想直接拒絕,然後連個正眼也沒給他,拉著父親直接上了旁邊等客的出租車。
結果到了家就被沈父埋怨了一通:“小嫣,你剛才也太沒禮貌了。”
“人家也是一片好心,你幹嗎那麼急著拒絕。不願意好歹也說聲謝謝啊。”
“這小夥子是你同事?長得一表人才的,就是不知道你……”
“爸!”沈嫣被刺中痛處,終於不耐煩了,“你還有完沒完了。”說完覺著語氣太強硬,歎了口氣抱著父親的胳膊開始撒嬌,“我好不容易才回來陪你一次,說那些不相幹的做什麼。我還得多陪你幾年呢,你就這麼急著往外攆我啊!”
“你個傻丫頭,也老大不小了,我這破身體不知道能撐到哪天,就想著能早點看你嫁人有個依靠。”
“可嫁了人就有依靠了?”沈嫣反問,一陣悵然,“我靠自己也是一樣的。”為了打消父親的念頭,想想又補充一句,“人家有女朋友了,而且家世太好,咱們高攀不起。”
“也是。”沈父對這句話倒是讚同,“齊大非偶啊……過日子還得門當戶對,平平靜靜才是福啊。”
“嗯,可不是。”沈嫣點點頭,心裏卻是無限唏噓……平平靜靜,唐逸珅不肯放手,她哪裏會有正常平靜的日子。
就怕等他膩歪的時候,她也人老珠黃韶華不再。那樣還不如抱養個孩子,自己度過殘生呢。
第二天早上,沈嫣被枕頭下麵的手機吵醒。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以為自己還是在N城的公寓裏,聽見電話裏是個男聲下意識就脫口而出:“唐逸珅你加班通宵不睡也不讓人睡覺!”
窒息般的沉默。兩秒鍾後,那邊的人艱難地吸了口氣:“小嫣,是我。”
“陸家銘?!”沈嫣激靈一下就清醒了過來,“你怎麼有我的電話號碼?”
“我和你們班同學要的。”
沈嫣撫額歎氣。上次的同學會,她的確和幾個當年關係還不錯的同學互換了電話號碼。隻不過除了夏冬菊,其他同學一直沒聯係罷了。
“我是不是吵到你了?”陸家銘語氣裏帶了些小心翼翼。
“沒什麼。”沈嫣明顯回答得客氣而敷衍,“你有什麼事嗎?”
“我今天上午沒什麼事情,想四處逛一逛,能不能找你這個本地人做個向導?”
“抱歉,我沒時間。”她說著就要切斷電話。
“沈嫣,等等!”陸家銘情急喊了一聲,“我明天就回N城了,一起吃頓飯行嗎?”
“陸家銘……”她剛要拒絕,又被他打斷。
“上次我們一起吃的那家麵店,我還想再去吃一次。可時間久了我實在記不太清楚位置,找不到地方了,你再領我去一次好不好?就一次!”
“你找到地方也沒有用了。”沈嫣的聲音忽然清冷而疏離,“那裏拆遷,早就麵目全非了。我們兩個也是一樣,該變的早就變了。”
“沈嫣……”
“陸家銘,你以後別給我打電話也別聯係我了,在大街上碰見了就當誰也不認識誰。就這樣吧。”話音落下時,通話也被利落地切斷。
然後沈嫣盯著漸漸黑暗的屏幕猶覺不夠,又翻出剛才通話記錄裏的那個號碼,加入了黑名單。
不管當年是因為什麼,他在她最苦最難的時候拋棄了她,這是事實。
現在……不管陸家銘是舊情難忘也好,心存悔意也好,說實在的,她真心都不需要。
這通電話倒是沒讓沈嫣的心情受什麼影響。
不過沒法繼續睡了,幹脆起床熬了粥,又從冰箱裏拿出小黃瓜拌了開胃的小菜。
吃完早飯又和父親一起買了鮮花水果,去郊區的墓園拜祭了母親。
十多天的長假轉眼就過去。
沈父怕女兒趕上十一返程高峰,提前一天就將人攆了回去。可情況照樣沒輕鬆到哪裏去,折騰到N城時已是中午。
在某些事情上沈嫣還是了解唐逸珅的。他說給她放假到十一結束,那麼他也絕對不會提前回來。左右就她自己一個人,幹脆下車後就直接找了家餐館吃了飯。
結果到家就被嚇了一跳。
客廳裏電視開著,杯盤狼藉垃圾滿地,說被打劫了不形象,倒是像廢品收購站。
再往沙發上一看,唐逸珅衣衫淩亂地躺在那兒,一手拎個空酒瓶子,睡得和頭豬差不多。
“要命!”沈嫣在原地杵了一會兒,然後狠狠瞪了睡夢中的老男人一眼,穿過客廳的一片狼藉去了樓上。
臥室的情況更糟糕。
窗簾沒拉開,屋子裏暗沉沉的,被子落在地上,旁邊是一溜煙灰。轉身去衣帽間裏看一圈,櫃門大敞,衣服裏一半外一半的堆了一地。
家裏搞成這樣,這老男人是作死的節奏嗎!
沈嫣氣不打一處來,可下一秒又如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癟了下去。
算了,反正又不是她的家,他願意怎麼禍害就怎麼禍害去吧!人家花大價錢養著她這麼個多功能全職保姆,當然得時時刻刻可著勁地使喚了。
歎了口氣,她把手裏的東西放到邊上,彎腰把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撿起來,開始認命地當起了老媽子。
這屋子裏裏外外都被唐逸珅禍害個遍。
沈嫣邊規整著東西邊在心裏招呼他各種親戚,等到收拾出點模樣的時候,她已經累得腰都快直不起來了。
打掃到樓下的時候,唐逸珅終於被聲音吵醒了。
他睜開眼,視線還沒完全清晰前,就看見有個纖細的身影彎腰低頭跪在離他不遠的地板上,正專注地鼓弄著什麼。
“嫣兒……”他嘶啞著嗓子叫了一聲,卻沒發出多大聲音,翻身坐起來忘記手裏還有個酒瓶子,哐當一聲磕到茶幾上嚇了他自己一跳。
沈嫣正累得各種煩躁,聽見動靜抬頭,看見他仍舊睡眼迷蒙的樣子,哼了一聲:“睡醒了?”
“嗯。”唐逸珅把酒瓶子扔到茶幾上,摸了把臉,“你怎麼提前回來了?我以為你得在家裏待到七號之後。”
“七號之後……”沈嫣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待到七號之後估計我就得去垃圾堆裏找你!”說著拎著抹布起身在客體裏虛指了一圈,“你看看你看看,這屋子讓你弄的!唐逸珅,我原來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她想說邋遢,可忍了忍,到底沒把後麵的話說出來。
“什麼?”唐逸珅看著她眉一挑,笑了出來。他忽然發現,沈嫣剛才那副氣呼呼的架勢,像足了離家數日的妻子歸來後數落一個不懂持家的丈夫時的模樣。
“嫣兒你發現我什麼了?怎麼不說了?”
“你自己合計!”她翻了個白眼,轉身去了廚房。
唐逸珅卻像個尾巴一樣跟了過去,往廚房門框上一靠,配上他現在的造型,痞氣十足。
“其實你剛才想說我邋遢是不是!”
“你說是就是!”沈嫣懶得看他,把桌子上的髒盤子髒碗一個個扔到水池裏擰開了水龍頭,洗了兩下還是沒忍住抱怨,“唐逸珅,這屋子都快被你禍害成垃圾場了,我真心好奇你是怎麼做到的!就不能隨手收拾一下嗎!”
唐逸珅嗬嗬笑了出來:“你幾點回來的?”
“中午。”
“吃飯了嗎?”
沈嫣回頭有些詫異地看他一眼,還以為他是看自己忙活這麼累難得發善心了關心關心,剛想說吃過了,就見唐大少爺白牙一晃……
“我餓了,你隨便做點什麼吧,越快越好。我洗個澡下來就吃。”說完轉身就走,留下沈嫣一個人站在那裏嘴巴開開合合的,咬牙切齒地低聲罵道:“唐逸珅,你大爺!”